我花了大约十秒钟的时间,才确认自己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因为闭着眼睛的时候瞳孔感觉不到光,黑暗让人有着不真实感,刚刚苏醒时犹为强烈。
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放松,无法再支持已经达到极限的肉体。我努力地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整个人还处于虚脱状态。
“你醒了。”梁教授就坐在我身边,见到我有动静,忙扶了我一把。
“现在什么时候?”我问。
梁教授看了看表,绿色的荧光闪了一下:“11点20分,你睡了一个半小时。”
这么说来,我在那甬道里一直走了超过十个小时。我想如果不是我的潜意识感受到自身仍处在巨大的危机中,照现在的身体情况,只怕睡十二个小时都不会醒来。
梁教授递给我一些东西,我借着微弱的绿光,看清楚那是三块压缩饼干。
“这是……”我可不想梁教授把自己的食物这样让给我。
“吃吧,是大家同意的,郝运来和袁文英也有。”
我这才想起我进入甬道的目的:“他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比你早大约九个小时,”梁教授语气沉重,“在你之后,没有人再进入过甬道。”
我顿时呆祝
“是那个力量,它不准我们继续进行实验。”
按照原先的样子,一个个具有科学精神的方法一一尝试过去,非常有可能找出甬道秘密的蛛丝马迹,可是那股力量以最野蛮的方式终结了这一切。最初的甬道只不过转两个弯就可以回到原点,快步走的话也就几分钟。可是郝运来他们走了足有三小时以上,而我又花了郝运来三倍多的时间才走出来。如果有人胆敢再进入甬道,恐怕还没走出来,就横尸其间了。
怕是真要死在这儿了。我第一次闪过这样的念头。
我奋力把第三块饼干吞下去,脑袋里杂乱无章,甚至忘记了要留下一块半块备着。吃完的时候我抖了抖手,把饼干屑并在一起,吸进嘴里,然后拍了拍手。忽然我发现手背上有着微微的绿光。我的头脑现在还不大灵光,刚才接过饼干的时候就看见这光了,那时还觉得该是梁洪志教授手表的荧光还亮着,现在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才抬起头向光源处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
是磷火。就在不远处,原先把白骨都清理干净的生活圈的中央,现在赫然有一堆发着碧绿磷光的白骨。都是一些大骨头,头骨、腿骨等等,很明显是费了一番功夫,从洞里的白骨堆里发光的白骨中挑选出来的。
“你注意到了。”梁教授说。
“这,怎么会……”
“最后一支手电我不让用,可是他们已经受不了这样的黑暗了。”梁教授叹了口气。
我又呆了一会儿,然后领会到了梁教授没说出口的意思。甬道再也不能进去,连原本就希望渺茫的探索性实验都无法再进行下去,这些学生当然会绝望,心理已经发生了变化,以至于一方面忍受不了黑暗,一方面由于和死亡越走越尽,对代表死亡的白骨,已经不那么害怕,说不定更有着变态的逆反式亲近感。
我朝学生们看去,他们死气沉沉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发。袁文英蜷缩在梁教授的旁边,看来虽然比我早了九个小时出来,她却还未从恐惧中恢复过来。这个曾经开朗的美丽少女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几天前的影子。
“她一定要挨着我才能安静下来。”梁教授低声向我解释。
如果换了别的场合,我一定会大声的调侃,现在听了这句话却一点回话的兴致都没有。
“咯吱。”
“谁?”“什么东西?”几个声音同时叫了起来。
就好像是咀嚼着什么的脆响。我打了个冷颤,这让我想到了死人,咀嚼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