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牧马千户所千户大人狂怼诚意伯孙子,狂殴锦衣卫的事迹便传遍了南京城,毫无争议地霸占了热搜头条新闻,成了市井闲汉津津乐道的趣闻,一时间南京疯亦,权贵疯亦。
每个听到消息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表达了对张明远的敬佩之情,蔑视权贵,打压黑恶势力,这得需要多大勇气,如此敢作敢为的年轻人实在太少了,老天不薄,降下如此奇怪少年,南京幸甚,百姓幸甚!
敬佩者有之,蔑视者更有之。
持蔑视态度者,不外乎对其挑战权威的作秀形式表达了强烈谴责,认为这不过是霸占头条热搜的惯用伎俩,社会浮躁,人心惶惶,出名要趁早,出名靠绯闻。张明远以其大无畏的作死精神较好诠释了‘绯闻有多大,名头有多响’的真香定律,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缺根弦,对抗权贵,打压黑恶势力就那么简单?等他们反应过来,联手报复,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肆无忌惮的议论当然也传到了千户所,每日迎着属下怪异复杂的眼神,张明远心态再好,抗压能力再强,也架不住他们不胜唏嘘的小眼神,时间一长,张明远终于崩溃了。
如今张明远每晚睡觉前重新拾起了在慈溪进行过的封建迷信活动----拜菩萨,无数个夜晚,张明远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痛哭流涕,口中念念有词……请求菩萨大发慈悲,远离权贵远离孙子,南无阿弥陀佛云云。
很可惜菩萨不熬夜,睡得比他早,没听见张明远的祷告。
于是第二天又听到了该死的叽叽歪歪声……
大凡否极泰来,就在吃瓜群众摆好果盘,准备好凳子,静等最新内幕时,三方势力突然石沉大海,没冒出一丝浪花,沉寂的很诡异,接着勾肩搭背重新玩耍,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吃瓜群众们大失所望,期待中的狗血剧情没有如期上映,于是画风突变,传成了……诚意伯府千金‘四八芳龄’正青春,只因‘刻画无盐,唐突西施’,伯爷忧焚焦虑,有意招张明远上门,名为招赘,实为恶心……徐国公则怜惜张明远才华,恰好府中也有‘五八芳龄’千金一枚,更有意招赘……
于是二人谁也不服谁,暗中较着劲呢……
变相的风闻不可避免地再次传到千户所,张明远听到后,先是目怔口呆半晌,继而转为痴呆懵懂,接着眼神迷离生无可恋,最后仰天长叹……吐血、吐血,再吐血。
人民群众果然是历史发展创造的力量源泉,有力推动封建文化进步的同时,更成了野史秘闻肆意滋生的温床。短短几天时间,故事情节变幻莫测,由最初跌宕起伏的惊悚恐怖,彻底转变为戳心灌髓式的怵目惊心。
画风虽然贞子,今人不堪入耳,好歹剧情不再惊悚,就当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不过张明远却知道,这肯定是徐鹏举与刘世延交易的结果,双方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在此事上都选择了暂时罢休。
对张明远当然是好事,战战兢兢过后,重新恢复了阳光灿烂。
不过事后,徐鹏举找了他一次,也没提这事,只是要求他牢记初心、不忘使命,继续为封建主义军队建设事业添砖加瓦,彻底投入到维护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利益的大潮中,如扑棱蛾飞向蜡烛,疯狂燃烧自己火热青春的同时,蜡炬成灰躯体干。
张明远彻底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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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都督府的公文很快下达了,王经历屁颠颠拿着一堆文书,告诉张明远,他的一应所请,徐国公一一批复照办,这是都督府从来没有过的先例,老国公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胸怀宽阔古今罕有……等等。
跪舔完权贵,面北长长一揖,又轻车熟路摆出了心忧社稷庇护万民的傲娇姿态,在即将陷入忧心如捣状时……
张明远果断打住,好生劝慰一番,才慢慢打消他忧国忧民的情怀,在悲观厌世的边缘拯救了他。
突然心好累是肿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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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张明远信心满满,千户所作风整顿该提上议程了。
风和日丽,秋阳高爽,万里无云万里天,千户所内换新篇。
一个秋光明媚的下午,张明远下令除担负战备值班的人员,所有人到千户所校场集中,进行一项重大活动动员。
校场早被罕皮、孔颜等人布置过,一切龙旗、旌旗,凡能凸显牧马千户所威严的物品应有尽有,真个是旌旗招展,威势炎炎。
午时刚过,各百户所官军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络绎进入场地,只一会功夫,千户所校场便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人声鼎沸中,各级武官开始骂骂咧咧怼人,而后拳打脚踢军士,按照建制序列整队,组成一个个齐整的小方阵。
队列调整完毕,早有传令兵飞身而出,前去邀请千户大人参会。
等不多时,最高指挥官--张明远踱着正儿八经的官步,面露凝重之色,在一众六品以上文武官员的簇拥下,缓缓向会场走来,官员惧其威严,不敢与他走得太近,纷纷落后一步,较好地凸显出了千户大人尊贵的形象,也亮瞎了千余军士崇敬的目光。
一直把千户大人护送到点将台上,文武官员们才依次退下归入各自行伍最前列,所有人屏气凝神,高仰着脖颈,千百道发自内心的崇敬目光齐刷刷射向千户大人,静静等待最高指挥官的训话。
一时间,校场内人头攒动,鸦雀无声。
只闻旌旗猎猎,不闻人语马嘶;真是人人庄重,个个肃穆。
点讲台上,张明远面色沉稳,眼中精光四射,缓缓扫过台下袍泽兄弟后,朝身旁文吏挥挥手,而后负手挺立不发一言。
台下罕皮、孔颜等班子成员个个面含喜色,似乎提前得知了什么,激动得浑身颤抖不停,若不是有碍场合庄重,或许早就抓耳挠腮,一蹦三跳了。
文吏轻咳一声,展开手中文书,声情并茂大声念起来。
“奉中军都督府帅令……着罕皮晋牧马千户所副千户……着孔颜晋牧马千户所副千户……着沙霍晋牧马千户所镇抚……”
随着文吏抑扬顿挫的诵读,一个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脱口而出,伴着微凉的秋风飘散到校场每一个角落,重重地撞击着每一名官军的耳膜,又沉沉砸在心田上。
是啊!千户大人果然厉害,国公恩宠一点不假,常副千户等人被免职才几天,新的任命便下达了。从晋职人员来看,哪个不是坚决拥护千户大人的?千户大人动动嘴皮,笔头划两下,报上都督府,哪个不是立马晋职?尤其此次空出两个副千户职位,五个百户职位,多好的一次晋升机会,竟然没有把握住,让别人捡了个便宜,自己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扭头看向新晋人员的目光也充满了幽怨和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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