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洲城很大。
主干道可以同时容纳四辆马车共同前进,街道两旁充斥着各种摊贩。
殷九弦十年未下山,现在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
“姑娘看看,我这里有很多新到货的簪子耳环。”一个卖首饰的阿婆,笑眯眯的介绍道。
殷九弦拿起一支白玉簪,仔细端详着。
白玉材质很一般,但是簪头上雕刻着一只盘旋而上的凤凰,栩栩如生。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支白玉簪,是我老头子自己雕刻的。整个卞洲城,只有这一支。”
殷九弦犹豫着,正想要放回去。
毕竟她身无分文。
忽然,楼紫宸突然握紧了她的右手,温声道:“娇娇,不买吗?”
殷九弦打了个哆嗦,身上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身子僵硬着,却见那阿婆端起一只铜镜,里面正映现出两人的身影。
楼紫宸靠得极近,她的耳廓几乎能感受到有热气呼出。
只见,他握着她的手,反手将发髻上的木簪子取下,又慢慢将白玉簪插入发髻之中。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他甚至没有触碰到那支白玉簪,仿佛是她自己主动戴上似的。
“二位的感情真好。”阿婆笑得合不拢嘴,“想当初,我跟我家那老头子……”
殷九弦顿时,耳垂都泛着微红。
不过,她心底泛起一丝冷意,只怕他突然的动作,有别的目的。
她感觉背后好像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在打量自己。
趁着阿婆滔滔不绝讲述她家里的事时,殷九弦抬手轻轻拨了拨铜镜。
角度稍稍倾斜,就看见了那道目光的主人。
虞凡视力惊人,很快就发现自己半张脸出现在了铜镜中。
他眸色一暗,收回了视线,只身往前走去:“前面的酒楼等你们。”
“好嘞。”楼紫宸笑得一脸纯良。
但他发现殷九弦的目光也锁定在虞凡身上后,他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腰,“专心点,你现在是跟我在一起。”
殷九弦气得差点跟他当场翻脸,只好别过小脸儿,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姑娘,怎么样,可还喜欢这玉簪子?”阿婆笑呵呵的问。
殷九弦确实有些喜欢这簪子,可她身上没有银子。
于是,她拔下了簪子:“谢谢,不用了,我再看看别的。”
阿婆也不气恼,只笑道:“这簪子跟姑娘般配极了,若不要,真是有点可惜呢。”
“当然要了。”楼紫宸唇畔勾起一抹笑。
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阿婆。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阿婆笑得合不拢嘴。
白玉簪子再次绾入发髻,殷九弦心里有些异样的奇怪。
周围的少女皆望向此处,羡慕得恨不得取代殷九弦的位置,成为楼紫宸嘴里的‘娇娇’。
两人一路往前面的酒楼而去。
这时,拐角处走出一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一袭白衣,头上戴着厚重帷帽,白纱遮挡住整张脸。
微风轻轻卷起轻纱,露出那双深陷的眼窝。
阴冷又狠毒的盯着殷九弦离开的背影。
“她怎么下山了?”
无人回答她。
中年女人趁无人发现,捏了个指诀,将自己化作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便紧紧跟了上去。
这边,殷九弦不放心的摸了摸发簪,微微发凉:“你哪儿来的银子。”
明明是个魔,身上竟藏着这么多银子。
“怎么,这样不好吗?”楼紫宸似乎心情极好,“每次只要一到人界,拿出这些垃圾,这些人类就会表现出一副谄媚又卑微的模样。”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殷九弦虽然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他这种形容,但不得不承认,在人界还真就认这些身外之物。
各大修仙门派中,主要流行的都是灵石,实在不行也能以物换物。
弟子们下山执行任务时,都是要去找管事将灵石换成银子,才能下山的。
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小荷包,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她差点忘了,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拿到月例灵石了。
酒楼二楼。
这家酒楼没有雅间,三个人便寻了靠近街道的位置。
中午在满江楼只吃了一碗粥,逛了一个时辰,肚子正好有些饿了。
殷九弦也没客气,直接点了几道最贵的菜。
反正出银子的人又不是她。
楼紫宸但笑不语。
虞凡饮了一口热茶,冷声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急什么,既然来了,就多玩几日。”楼紫宸说。
“你还有事要做。”
“虞凡,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比那老头子还啰嗦。”楼紫宸显然被打扰了用餐的兴致,不悦道。
可怜殷九弦刚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机密,刚竖起耳朵来听,结果什么都没听到。
“反正也不急这几日。”楼紫宸说着,饮了一杯酒。
他正巧坐在二楼栏杆处,只随意一撇,就瞧见对面的街道上,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正端坐在茶棚里。
只一眼,他唇角就扯开一丝凉薄笑意。
不过,他很快便转移了视线,假装不知。
中年男人心底一凉,抬头对上他的眼尾余光。
聪明如她,怎会不明白自己的化形术已经被这个男人识破了。
她一张胡子拉碴的脸阴沉了下去。
殷九弦到底是怎么跟这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纠缠在一起的?
她饮了一碗茶,往碗里扔了两个铜板:“小二,茶有些发苦了。”
“哎哟,爷,对不住。”茶棚的伙计连忙堆着笑脸迎上来,“您看,要不您下次过来时,咱再送您一碗?”
“不用。”女人冷声道,抓起桌上的佩剑,转身离去。
看来她得想办法,去一趟天羽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