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殷九弦拿了麻绳,把苏娘捆在了柱子上,又在桌上拿了个冷馒头,强行塞进了她的嘴里。
等到了明早,会有人发现她的。
殷九弦趁机跑出了房间,却见外面的宾客都已经散去大半,只剩下几个灰衣小厮在打扫残局。
她站在庭院中抬头一看,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三更天。
圆月藏入乌云中,这时,是最好的机会。
殷九弦拦住了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丫鬟:“你可知,这里离哪个修仙门派最近?”
那个大魔头敢带她离开桃花村,想必也不会留在附近。
小丫鬟摇摇头:“奴不知。”
殷九弦只好又问:“那此处是哪国?”
小丫鬟怯生生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大月国。”
“谢谢。”
大月国,在天羽宗的西方。天羽宗处在大月国和姜国中间,只要一直往西而行,就能回到天羽宗。
想到此,她唇角终于勾了勾,露出一丝欣慰笑意。
她刚走了两步,身后却传来一道慵懒如魔鬼的声音。
“娇娇,你要去哪儿?”
殷九弦打了个哆嗦,下一秒,一只手便揽住了她的肩膀。
“这天儿太凉了么,瞧你都冷得哆嗦了。”楼紫宸冰凉的指尖擦过她面颊。
“我只是,想去茅房。”殷九弦只憋出这几个字。
从小到大,她最不擅长撒谎了。
楼紫宸了然:“原来如此。若不说,本王还以为你这是打算逃跑呢。”
“……”
逃跑大计,才刚刚冒出心头,瞬间就被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她匆匆看了眼他,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眸里藏着一丝好笑。
她顿时恼羞成怒,脸颊烧得通红。
敢情这狗男人都知道,是故意逗她玩儿的!
可她却是敢怒不敢言。
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
在路过苏娘的屋子时,她还想进去,却被楼紫宸带到了隔壁房间。
不同于外面的落寞寂静,这间屋子里热闹极了。
几个面带珠帘面罩,穿着波斯衣裙的女人,正跳着香艳的舞蹈。
殷九弦从未看见过这样的女人,那衣裳只挡住了半只胳膊和胸前,那些金灿灿的珠子充当布料,堪堪挡住了她们的肚子。
楼紫宸刚一进来,就被两个衣衫半解的女人拉扯着,去旁边喝酒划拳去了。
她只能坐如针毡的在一旁喝酒。
修行之人,便是要清心寡欲,但不代表她是老古董。
殷九弦津津有味的欣赏着这场舞蹈,逐渐将浮躁的心稳了下去。
酒一杯杯下肚,丝竹乐声徐徐传入耳中。
后来……
后来她就忘了。
总之,再次醒来时,她瞧见的却是苏娘床榻的账顶。
“嘶。”殷九弦吸了口凉气。
昨夜饮酒过多的后遗症瞬间涌了上来,头疼欲裂。
“哟。终于醒了?”
苏娘就躺在她身边,被子盖过酥胸,一双藕臂露在外面,眼尾高挑着。
“!!”
殷九弦猛然起身,却见自己身上好端端穿着亵衣亵裤,顿时松了一口气。
“瞧你那样儿,我还没饥渴到对一个小丫头下手。”苏娘掀开被子,扭着纤细腰肢,从衣柜里寻了一套衣裳扔给了她。
“凑合着穿吧。”她柳眉微微一挑,见殷九弦还是一副束手束脚的模样,不由嗤笑,“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有,害羞什么。”
殷九弦只得拿起那件衣裳,倒是中规中矩的嫩绿长裙,不该露的地方一个也没露。
她阵阵头疼:“昨天晚上……我怎么会在你床上?”
“不会喝酒便不要喝,吐了一身,我不将你带回来,你睡哪儿?”苏娘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殷九弦披上了衣裳,垂眸闷声道谢。
下一瞬,苏娘却忽然凑近来,勾唇一笑:“我也不是那些个守旧的。昨夜听一姐妹说,这女人和女人之间呐,也可以很……”
“咳咳!”殷九弦被她这番虎狼之词吓了一跳,连忙假装咳嗽打断了她的话,“你为什么执意要跟我那个,那个。”
苏娘抿嘴,如玉的手指轻轻撩拨她泛着淡红的脸颊:“我喜欢容貌俊的,尤其是你这种,不问情爱的人。”
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苏娘混迹花楼好几年,什么男人找不到,唯独像她这样的。
一眼望过去,就喜欢得紧。
殷九弦一阵无语,耳尖都泛着微红:“苏娘,我虽感谢你昨夜收留我,但是,但是你也不能这样。”
“逗你玩罢了。”苏娘媚笑,“对了,你们修行之人是不是可以长生不老?”
殷九弦见她终于说了句正经话,心底松了口气:“不是的,根据不同的修炼程度,寿元也会逐渐有所增加。”
“世间万物,皆没有长生一说。天道是不会允许的,故而等到了金丹后,每一次渡劫,都是九死一生,能真正长生者,少之又少。”
苏娘单手支着下巴,十分认真的听她说:“那你们平时是怎么修炼的呢?就像昨夜打坐就行了吗?”
“不是,这只是最基础的一种,可以吸收天地灵气,纳为己有。”殷九弦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苏娘双眼一亮:“那你是在哪儿修行呢,离卞洲可远?”
“你问这么多作甚?”殷九弦皱眉,觉得她打听得太多了。
难道,这个女人被楼紫宸或是虞凡收买了,想打听天羽宗的消息?
哪知,苏娘却慵懒的伸出一只嫩白胳膊:“那你帮我瞧瞧,我可有修炼的资质?”
“我境界不够,测不了你的灵根。”殷九弦说。
苏娘失望点头:“真羡慕你们,可以活这么长的时间,脸也不会变老。”
“可代价却是九死一生。”
“那也总比我在这花楼里,蹉跎半生,最后落了个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的下场好。”
苏娘黑葡萄般的眸子遥遥望着远处,“至少曾经拥有过,哪怕死了,也不亏嘛。”
“你不是这儿的花魁么,不可能下场这么凄惨吧。”殷九弦见她有些伤感,不免问道。
苏娘眼波流转,却是冷笑:“花魁?我替那老鸨多挣些银子,她便拿我当宝贝供着。”
“如今我风头正盛,还可以选。不想接便不接。可等我人老珠黄的时候呢?美貌不再,那时候,我就真的身不由己了。”
“我可是见过那些得病死了的姐妹,老鸨根本不拿钱给她们医治,连棺材都没有。就关在房间里,断水断粮,活活饿死之后便草席一裹,了此残生。”
她说着,眼眶泛着湿润,不知是为那些死在她面前的女人难过,还是为自己以后的人生悲剧而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