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这样的事情,在学校我根本静不下心学习,期末考我一下掉到了班级屁股。
这事我跟我爸和大胖子讲了,他两都让我安分一个暑假,少出门,新学期开了就当啥也没发生。
那个暑假我在后院看了一个夏天的青葵,青葵是我妈种的,有时候我特想把自己种到青葵边上土里。
那事在我脑子里,整个暑假,一天都没消停过。
刚开学的一个星期,我没见到过陈老师,他的课是托大胖子来上的,那时他已经有老师的水平。
我跟大胖子打听陈老师,大胖子把我臭骂了一顿。
他不但骂我,还骂他自己。
他骂起自己来,比骂我更狠。
他说要是自己眼皮子尖一点,多长个心眼,事情也不会这样。
他骂着骂着就忍不住掉眼泪,舌头尝到咸味,嘴自然不听使唤,陈老师要他保守的秘密一口就喷到我脸上。
“陈老师的女儿自杀了!!”
那天是大晴天,万里无云,阳光像刺一样扎进了我的每个毛孔。
我不知道陈老师的女儿为什么会自杀,从大胖子的反应来看我一定逃不了关系。
换句话说:是我变相杀害了老师的女儿。
古人说得很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那时已经彻底乱了。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胖子不说我根本理不清。
他和我讲得时候还在不停地骂,更多是在骂李俊。
李俊一直想着拉我进青汉帮,于是找陈老师攀旧情,让他拉关系帮忙,但被拒绝了。
他便绑架了陈老师的女儿,逼陈老师协助他的计划。
所以,你也知道为什么李俊能进校门。
这事陈老师一直没敢报警,李俊威胁他,只要来了警察,她女儿难免出点什么事。
之后,大胖子说到那个女孩的遭遇时,我紧紧握着拳头,脑子浮现白玉巷时的画面,想象着那把军刀捅进李俊身体的样子。
大胖子每说一句,我就在李俊身上多捅一刀,最后我不知道在李俊身上捅了多少,只是觉得那溅到身上的血再也洗不干净。
我想我那会估计是疯了。
后来……
陈老师不在的那几天,我的魂儿是被吊着的,被挂在教室水泥天花板的大风扇上,一天到晚不停的转。
他回了学校就第一时间找到了我。
我以为他找我报仇来了,毕竟她女儿的死是因为我。
真的,我太幼稚了。
我见到他后,明显感觉他的白发又多了,说话时眼角的皱纹和老树的年轮一样越绕越深。
我本以为他会骂我、会打我,那是我希望他的样子,这样我会好受些。
但是他没这么干,他给我请个假,把我带到他女儿的墓前。
那是一块小小的墓碑,并不起眼,在墓园里很难一眼发现。
墓碑上刻着几个小字,是陈老师的字迹,我认得出来。
“爱女,澜澜之墓”
那时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口难受,好像那块小小的墓碑就埋在我的心里。
我的眼睛像火炉一样烫,怎么也哭不出来,眼泪全被蒸干了。
最后,我居然跟个木头似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陈老师摸了摸我的脑袋,当时我刚剪完寸头,总觉的自己扎着他的手。
他笑起来的样子我忘了,跟海风一样,平静柔和,带着一点淡淡的咸味,吹过了后,没人会记得它名字。
他说:“你不需要说对不起,你没有愧欠任何人,澜澜也不需要道歉。
月亮升起是借着太阳的光,累了自然落下。
月亮是太阳的光。
太阳在,月亮就在。”
那时我才知道,当初因为“非人哉”这个绰号,我成了他女儿的偶像。
他告诉我,女儿的名字叫澜澜,平时他喜欢叫她懒懒,因为她爱眯着眼睛笑,像白天睡着的月亮。
他说她跟青青一样大,十四岁,豆蔻的年华。
说她爱花,但见到路上见喜欢花又不愿意采。
说她爱画,因为不愿采花,所以把花画到纸上,画进心里。
说她想和青青结义金兰,这样就能当白展集的妹妹,因为他在学校打趴了十几个教官,她也想要一个这样威风的哥哥。
说她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然后再放一只风筝,一直放,放进夜空里,这样所有人抬头就能看得到。
后来,陈老师说起李俊绑架她的事时,还是笑着。
他说澜澜很坚强,什么都不怕。
陈老师还唠唠叨叨说了很多,他说太多太多,我实在不记得。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照到了光里,洒到青草地上,在风里摇起。
最后那天的傍晚,我多一个妹妹。
我记得那片青青草地,小小墓碑韵上天边的余红,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