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夕晚,在小坐厅里,倒是认真给六太太搭了一回脉。
六太太笑个不停:“原道你是个女大夫。”
她深深叹气,觉得行医把脉,似乎有点难,什么也没把出来。
经络按摩,她是一学就会,立竿见影。这把脉,恐怕需要老大夫多年经验,无法速成。
不过,这也难不住她。
她收了手,寻思着,什么时候套套柳如海的话,坟场能得什么病,到底是什么脉象。这也容易。毕竟她今日来,也是替柳小子解释一番,说他不是个野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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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病……是练枪的原因”宋成凤连打几个嗝,这才敢信。
御医还说他也许是冬天喝了冷酒的原因呢。
“步法太急。六老爷这一套枪法里,这应该不是原本的步法。”
“好眼力!”六老爷大笑不已,他双眼发亮,便取了帕子抹汗,脸色欣喜:“柳先生也懂枪法来人,去和太太说,送一桌酒席过来……呃……我和柳先生在这边用。”又看连二管事,“你自去,和侯爷说……呃……我留着他呢。”
“是。”连城笑着应下。
“六老爷请再服一副药,依旧这个方子,否则晚上恐怕又要复发。”
后厅的六太太听着,连忙吩咐人再去煎药。
柳如海听到六太太的声音。又听到女子脚步声裙裾微声,似乎有两个女子离开了。他微吐了口气,姿态便闲散了些,
他想了想,曹娘子也来了。她莫非是过来向六太太解释,他柳如海不是个风流浪子按说,她不会白替他说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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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凤留了他用饭,而连二管事在侯爷那边侍候完,用过饭,赶了过来。
曹夕晚在半路上拦着他。
“青娘子”连城微讶。看着兰院外的碧轩游廊。
“要小心,那是个奸细。”她慎重。
“……知道了。”
连战不由一笑,这才到了六老爷的兰绮院,在廊下把靴子上的雪末子跺去,便听到里面说话,六老爷一如常人般,似乎全好了。
连城觉得这柳先生,对青罗的病十二分地尽心。
偏偏曹夕晚不领情,暗地里就是一副防人如防贼的样子。
不仅是提醒了他。她背地里还提醒了秦猛。连城无奈。侯爷方才和秦猛在外书房里说话,他在旁边听到的。
她就差明着对四大护卫说,这人要行刺,你们一定要盯着。
但青罗却是不知道,侯爷早把这柳如海,查得极详细。
早些年就在查他了。
连城还曾经疑惑不已,查此人是为何侯爷笑道:“小晚记得他。”
他想,侯爷许是早就觉得看不明白曹夕晚。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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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凤要留着柳如海住几日,正要叫人去柳家拿些衣裳。
连城接过小厮跟着提来的闪缎子大包裹,进去道:“平南伯送来的,给柳先生。”
“是什么。”宋成凤好奇问。
“几身衣裳。”
连城解释着,柳如海一身的冬衣、皮袍、披风,全是平南伯府上所赠,今日听说他来南康侯府,平南伯府又送了几身体面冬衣来。都是那边府里绣房丫头的针线。
“六老爷放心,咱们侯爷也早有话,这几天每日请柳先生过府中。重金相谢。”
宋成凤这才作罢。
“还要劳烦二管事。”柳如海双手呈送一柄宝刀。这是宋成凤相赠。
“小事。”连诚暗道柳先生识趣,上前接过这刀,替柳如海收着,打发人送回到他租住的屋子里。
他这个管事亦得了六老爷的赏,又有丫头青雀过来,六太太也赏了。
“原来你就住在府后面时常进府和我说话才好。我打发人去请你。你可不要推辞。”
“岂敢。”他行礼告辞,瞧出宋成凤跟前没有养清客,无人陪着玩耍。不像二老爷院里有三四位不出仕的老举子陪着下棋、赏画、写诗读文,想是府里这上有老太太嫡母,下有几位兄长嫂子,不由得他随意。
宋成凤倒悄悄拉着连诚:“三哥安排我出任军职,我看让柳先生一块儿去如何也让他谋个前程。”
连二管事只能答应向侯爷打探,纳罕着退下。
寻思着六老爷如此欣赏柳先生,自然是柳先生会笼络人。由此倒可见得曹夕晚是个厉害人了。柳如海在后巷里时不时去曹家串门子,送鸡鸭鱼肉送绸缎子,连城自然有消息,但凭他柳如海如何殷勤,曹家爹子如何帮他引介到各府管事跟前行医,就这女儿端的是油盐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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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与柳如海,一起同行离开兰院时,先是走了假山游廊,连城隐晦瞟了四面,果然在拐角处看到曹夕晚站立的身影。
青罗还在怀疑他连二管事不免再一次打量柳如海。
下了假山,此子走在的叠落廊中,清雅俊逸,身姿如雪松。
后头提包裹的侯府小厮分明也是挑选出来的清秀少年,和柳如海一比起来,就有些獐头鼠目。
连城便想,六老爷是个憨的,柳先生这样的人物岂是应该去出军职应该进宫为御医。
毕竟,侯爷说:
“这柳如海虽和九边藩王府都有些关系,但他却是和藩王府有大仇的。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竟是如此侯爷。”他当时听到也是不敢置信。
侯爷笑道:“周王侧妃,是程氏,原是他的表妹。柳、程两家是世代联姻。若周王府里不是扣着程侧妃,他是不会出山在周王府里为供奉的。”
连城寻思着,侯爷这意思,程侧妃与柳如海以前订过亲不成
“对,但周王爷不知道。”侯爷微笑。
连二管事暂时还没有告诉曹夕晚,他寻思着,这也不关青罗的事。
她毕竟是退回内宅养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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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远远看得连城和柳如海的方向,不是去外书房,倒是去了槐院。
那是侯爷庶子——纪玉小公子的院子。
她心中一琢磨,便和身边的麻婆婆悄声道:
“陈百户来了没有”
“早来过了。”
曹夕晚问的是医鬼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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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二管事亲自把柳如海送到了槐院,才道:“小公子的病还要请柳先生多费心,若是不得已,可能得在府里住几日。”
“不妨事。我原本也住得近。管事放心。”
柳如海随他走进院前门房,先等在门房,听得连城进去叫了守院老仆悄声吩咐:“叫人出来,老莫,你和麻婆两个仔细看着。”
“是。”
不一会儿,里面仆从都匆忙出来,立在前院两廊,战战兢兢。
“先生请暂时坐在这里……”连城低语,“侯爷说,倒叫先生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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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柳如海会意,坐在门房里,只当不知道院里的事。
他隔窗看着院外的飞雪。
南康侯爷这是在怕什么怕请个大夫进府替庶子看病,就有人怀疑侯夫人毒害庶子吗
侯夫人知道丈夫这番用心,岂有不感动的
他回想起在外书房里,亲眼看到曹夕晚与南康侯互相的默契,绝非寻常主仆可比。
曹娘子与宋成明的情份,终归不薄。
但柳如海也摸摸自己药箱子,里面有两瓶儿他自己做的药油。想送给她的。
——也许晚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