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一脸沉色地朝这边走来。
她穿着一身偏正式的衬衫配西裤,小波浪卷的头发用花圈发绳扎在脑后,十分精明能干的模样。
冯芳当即就变了脸色。
她收起利爪,讪讪地叫了声:“表姐。”
谭曼瞪了她一眼,然后笑着对夏倾沅和老戴点了点头:“两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员工,让你们见笑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又成了知性温婉的女性的形象。
她就是夏倾沅上辈子的老板,谭曼。
她教会她许多知识和道理,可以算是除了师傅之外,她唯二的人生导师。
夏倾沅看着她,眼底涌上一股热意,被她压了下去。
她扯起唇角,向谭曼微微点头。
刚刚是她看见了远处一人像极了年轻时的谭曼,所以故意激怒冯芳。
她知道冯芳素来争强好胜,一定不会忍气吞声,便有了后来的一幕。
这一这辈子和谭曼的第一次见面,却被她利用了。
现下想来,有些愧疚。
老戴做起了和事佬:“没事没事,年轻人年轻气盛,说了两句,不要紧。”
谭曼却没有因此算了。
她办厂十几年,对待客户和供应商从来是和和气气,对上下员工,也是如此要求,这也是曼达积累好口碑的重要原因。
今天冯芳说的那番话,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她平时在厂里这样就算了,哪知道,竟然当面驱赶客人!
今日的小散户,改日成为大老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冯芳这样,岂不是在给曼达招仇人吗?
谭曼见冯芳还在边上瞪着夏倾沅,她的声音也随之冷了下来:“快给两位客人道歉!”
冯芳知道谭曼的性子,平时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却是个说一不二的。
她还要在曼达待下去,自然不能得罪她。
她看向夏倾沅,见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就像是在看她的笑话。
她闷声说了句,极不情愿:“对不起。”
就把脸撇过一边,不做声了。
见差不多了,夏倾沅道:“没关系的,本是件小事,倒是麻烦谭老板了。”
谭曼对于夏倾沅认识自己,感到有些意外。
她以为是夏倾沅从刚刚说的话里猜的,或者是老戴告诉她的。
她笑了笑:“你和老戴不要在意才是。”
她轻飘飘看了眼冯芳,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道:“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老马就是。”
老戴忙道谢:“谢谢谭老板!”
他来曼达拿货也有几年了,自然是认得谭曼,但像今天这样和她说这么多话,可是第一次。
夏倾沅也道:“谢谢谭老板。”
她的眼里带着一层光,眼神有莫名的亲切感,加上态度不卑不亢,不像大多数生意人的市侩,反倒有一种淡淡的书卷气和温柔坚定的气质。
谭曼不由得对夏倾沅高看了几分,也对她生出了一丝欢喜的感觉。
她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两位请便。”
说完,示意冯芳跟上,便离开了。
老戴的目光追随着谭曼离开的背影,还一脸的笑。
夏倾沅不由得打趣道:“你很欣赏谭老板?”
老戴的双眼里是浅浅的笑意,唯独没有亵渎的意思,他道:“是啊。
听说她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凭着自己的努力,最后创立了曼达,她可以说得上是很了不起的女人。”
夏倾沅点头附和:“是的,她很了不起。”
谭曼对夏倾沅的影响深远,以至于到了这辈子,她也会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
老戴指了指地上被冯芳踢翻的衣服,道:“我们赶紧把衣服挑好了回去吧。”
不然时间晚了,那个黑大个子就该找来了。
夏倾沅应道:“嗯。”
夏倾沅最后挑了340斤的衣服,老马给了个折扣,八毛八一斤。
她数了数,给了2992。
老马见两人买的衣服多,便让厂里的司机帮忙给送回去。
旅馆人多眼杂,夏倾沅又没回去,便留了贺余风修车店的地址。
老戴抹了把汗,道:“走,去外面吃点甜品再回去。”
夏倾沅见老戴陪她出来这一趟这么累,也不好拒绝,道:“走,我请你吃。”
这批340斤的衣服,差不多一千件,如果老戴自己拿货再卖给她的话,她付的本钱至少要加倍。
他舍弃这个挣钱的机会跟她交这个朋友,一顿甜品实在是不算啥。
老戴笑呵呵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选的甜品店的位置,就在他们刚刚过来的路边。
一间二十平方不到的小铺,外面再摆几张小桌子,搭着帐篷。
南省本就没有云省天气热,加上夏天时受台风天气影响,八月底的天气还是有一些凉爽的。
为了贺余风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他们,两人特意选了个靠门口的座位。
夏倾沅对不算太甜的甜食还算喜欢。
说起来有些矛盾,其实就是:一点甜,不要太甜。
正好老戴也不喜欢吃太甜腻腻的东西,两人各点了一碗龟苓膏,加了一些红糖水,吃的时候一拌,就可以了。
夏倾沅吃上一口,既有龟苓膏的清苦味,又有红糖水的甘甜,两者一中和,整碗的甜味和苦味就被冲淡了。
她这一口还没下去呢,就听到一声喊:“老板娘,整两碗豆腐花来尝尝喂。”
夏倾沅一听,口里的龟苓膏差点就喷了出去。
被口水呛到,又不敢咳嗽,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老戴不明所以,正想问她怎么了,夏倾沅身子一矮,就钻到桌底去了。
老戴:“……”
再抬眸,是付春来穿着他的那件花衬衫,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和老板娘边点甜品边唠嗑。
周谨之一脸淡漠地站在身后,神情恹恹。
他们两个正站在门口的位置,想要悄无声息地出去也不可能。
老戴想得很简单,既然撞上了,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他的肥屁股刚从凳子上挪开一点,蹲在桌下的夏倾沅就扯了扯他大短裤的裤脚。
夏倾沅眼见着周谨之两人似乎要往这边过来,心里急得不行。
如果她现在跑,一定要经过他们身边的。
到时候可不得了。
只能寄希望于老戴,希望他能遮掩一二。
老戴顺着夏倾沅的目光望去,非常自以为地从周谨之的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桌面的那晚龟苓膏上面。
反正,夏倾沅才第二回来羊城,是不可能认识周谨之和付春来的。
说不定,是见着了周谨之,觉得不好意思。
片刻,他觉得自己明白了夏倾沅的心思。
便端起桌面的龟苓膏,递给了夏倾沅。
夏倾沅看着面前的一碗龟苓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