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时春分抬起眸子,与他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褚令反倒有些心虚,他移开目光,冷冷道:“今天太忙了,我还没来得及吃晚膳,你能不能去给我做点吃的”
时春分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她想起她跟褚令的关系第一次缓和,似乎就是因为食物,所以此刻的心情也瞬间柔软了不少,“好。”她轻轻点头,很快转身去了厨房。
褚令重新坐了下来,安心地在房间里等待时春分的手艺,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激动,所以此刻冷静下来,不免有些后悔。
时春分和褚润之间所发生的种种,他一回来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明知是褚润的一厢情愿,可他还是忍不住对时春分发了脾气。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太没有自信了,毕竟褚润原本才是时春分的命中注定,而他不过是一个暗中改写别人命运的小偷而已,他偷光了褚润一生的幸运,却又没好好珍惜,在城墙下的那一箭,他不敢想象时春分会有多么恨他。
或许就是因为恨他,所以她连原因都懒得问了。
褚令胡思乱想的同时,时春分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在厨房里下了碗面,褚家的厨房常年都备着各种食材,她一进去就可以上手,但也费了不少功夫,红的牛肉,绿的芫荽,黄的煎蛋,一样接一样地盖在面条上面,再加上一勺她精心调制的卤汁儿,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面就做好了。
将面条端上桌的时候,饶是褚令原本没什么胃口,看见这香喷喷的面条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尝尝好吃吗”时春分很久没有下厨,心情不免有些忐忑。
褚令看了她一眼,很快拿起了筷子,一口面条下肚,从胃到心都暖了起来,他很快点了点头,“好吃。”
时春分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这还是她进门之后,第一次真心地露出笑容,褚令的眸子深了深,迅速低头将整碗面条送进了肚子里。
等他吃饱喝足,时春分让离燕等人进来收拾了碗筷,然后有些局促地望向他,“这么晚了,你还要不要沐浴更衣”
如果乏了的话,也可以直接睡下,第二天再来下人把枕头被子拿去洗了。
褚令知道她不自在,想了想还是道:“我去浴房洗澡,你先睡吧。”
时春分的心里都有些失落,但还是笑了笑,“好。”
褚令抬步走出了房间,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力地瘫了下来,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她心底的疑问,好像经过这一年的分别,她跟褚令的距离又回到了刚成亲的时候,昨天还那么亲近的两个人,心却是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她无力攀登,褚令也没兴趣过来。
褚令洗完澡回到屋子的时候,时春分果然已经睡下了,看着她背着自己的身影,再听听她均匀的呼吸声,褚令苦笑着摇了摇头,到底心有多大,她才能睡得这么香,不过分开了一年而已,她的心里就已经没有他了吗
二人心思各异地过了一夜,第二天时春分醒来的时候,褚令果然已经走了,柳州城刚刚解放,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每天都脚不沾地的,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让他们彼此都冷静下来,等到消化了那些无关的情绪,或许才能好好地坐下来谈事情。
时春分用早膳的时候,余家一行人过来向她道别,因为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决定,所以时春分的反应并不意外,“你们早点回去也好,如今褚家一团混乱,我尚且自顾不暇,恐怕很难照顾到你们。”
“褚家现在很麻烦吗”余阿豹忍不住问道。
时春分想到昨晚他那些自私的话语,对他的态度不免有些冷漠,“通敌叛国的罪名,哪有那么容易解决,稍有不慎整个褚家就会万劫不复,所以不止是我……祖母他们也一样很头疼。”
她故意把话说得严重,存心要吓唬余阿豹等人,果然听得他们变了脸色。
余大勇忍不住道:“那如果你们褚家罪成的话,会不会连累到我们呢”
见他用了“连累”二字,时春分眸子一凛,颇为冷冽地瞥了他一眼。
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目光,以至于余大勇缩了缩脖子,心虚道:“我……我也是担心大家嘛!”
时春分没有理他,淡淡道:“你们放心,不止你们怕死,褚家也怕,能解决的话固然最好,实在解决不了,那大家也只能共赴黄泉了。”
听到她最后一句,余阿豹的脸色一白,嘟囔道:“谁要跟你们共赴黄泉”
见他们父子俩一个比一个过分,时翠忍无可忍道:“你们少说一句会死!”
接着,她望向时春分歉意道:“对不起,春分,大姑没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只能尽快离开,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这一点倒是她的真心话,不管褚家如今的处境如何,多他们一家在这里住着,始终都是多了点麻烦,所以她才会那么快就同意离开,免得让时春分为难。
时春分知道整个余家只有大姑是真心感到抱歉的,她微微点头,目光柔和了许多,“回去之后先休息两天,茶庄那边也要重整,暂时不急着经营。”
时翠点了点头,眼眶红了起来,“你跟阿兔留在褚家,彼此要互相照应,万一有什么事情,记得来通知大姑,千万别自己去扛。”
从余阿兔跟他们一起来的时候没带包袱,时春分就知道她不会离开,所以很快点了点头,“您放心吧,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说着,她抬起头望向一直沉默的余阿虎,从昨晚开始,她就没听到过对方说话,她知道他还在为杜玉梅的事情消沉,但这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大表哥,你是家中长子,可要好好帮我照顾大姑他们。”
骤然听见她点名,余阿虎才慢悠悠地抬头,敷衍地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