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最后一封看不懂的密信,那封被调包的密信,确实是……”
“没错,那封信,确实是交代路线图所藏之地的信件。除了你父亲和你母亲,没人能看得懂那封信。”
“然而,信送出不久,我派出去的亲卫便说,凌家四周到处都是眼线和探子,一时半会不能将真正的密信送进去。”
“我在那山洞等了好几天,直到约定的时间过去,也没能等来你们一家,于是只好带人先回了北周,打算从长计议。”
“后来,我留在南礼的探子也被人拔除了,再加上刺羌城这边事务繁多,再也未能抽出精力去探查一番,因而失去了凌家的消息。”
廖峥说完,叹了口气,“对不住,是我没能办好这件事,没能及时救了你们凌家。”
凌云璟摇了摇头,抱拳跪下,“世伯,请受云璟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快请起。”廖峥想欠身去扶榻下之人,却牵动了伤口,不由得脸色一白。
凌云璟于是赶紧起身,抱拳道,“凌家灭门之祸,与世伯无关。世伯高义,已然为了凌家冒险而行。若非世伯留下的路线图和震天雷,我与晴儿怕是成了刀下亡魂了。多谢世伯!先前是侄儿错怪您了!”
“好好……咳咳!”廖峥一激动,再次咳出声。
“你不必谢我,我做这些,一是为了全与你父亲的朋友之情,二是……二是为了能让你姨母安心。”
“我关了她十年,一是为了护她,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这一点,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我与你姨母,我对她……”廖峥说到这里,再次剧烈地咳出声。
凌云璟低下头。
“你们上一辈的事,作为晚辈,我本不该置喙。然而姨母困于方寸之地已经十年,听晴儿说,这么久了,她一直郁郁寡欢。”
“此战结束,回到京中,我便会另置宅子搬出去,与晴儿成亲,同时,还要接姨母回家奉养。这个决定,希望世伯能够理解。”
廖峥沉默不语,脸色更加苍白。
他不好跟一个晚辈说,自己舍不得放云舒走,更不放心让她走。
且这件事,还要问过云舒的意见。
“这件事等回了汴京城,问过你姨母的意思,再做定夺可好?”廖峥声音低沉,竟含着一丝落寞。
凌云璟心中诧异,看了他一眼,心道,看在他是个伤者的份上,便全了他这份痴念。
反正他觉得,姨母肯定不会答应继续留在廖家的。
“好,等回了汴京,我会问姨母的意思的。”
“不劳烦你,我会亲自去问她的。”廖峥眉头微蹙。
“既如此,那世伯便好好养伤。军不可一日无帅,咱们同刘守贞之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说完,凌云璟抱拳行礼,转身要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回身来。
“世伯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要重责宋子鸣么?”
“那日我领五百斥候营前去凤翔城,原计划天黑前到达凤翔,周密部署,然而,我们所骑马匹被人下了轻量巴豆,不到凤翔城,便没了脚力。兄弟们只好步行到凤翔城,白白耽误了最好的时机。”
廖峥闻言,顿时一惊,脸色渐渐阴沉起来。
“你接着说。”
“只剩下三个时辰的攻城时间,兄弟们没有办法,只好硬闯,兵分几路去控制各处。”
凌云璟回忆当时的场景,缓缓说道,“我只身闯入候光府邸,出了点意外,差点回不来……”
那时,他刺中候光,身后同样有刀剑朝他后心刺来,转身已是来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他以剑端为支点,凭空跃起,使了一招亢龙摆尾,一脚后蹬那身后之人。
也正是这一招,让那意欲杀他之人顿住了脚步。
“是云璟小兄弟么?”男人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那时猛然回头,居然看到葛武那张孔武有力的脸!
“葛叔?怎么是你?”他很是吃惊。
葛武不应该呆在蜀中,同霍姨一起开脚店么?
“唉,别提了。”葛武摇摇头,“蜀地战乱,脚店被烧了,我拼死才把她们几人从火中救出来,一路逃到这里。”
“后来偶然间救了候光,他看中了我这身武艺,提出聘我做护卫。为了能挣口饭吃,我便只好入了候光的麾下,成了他众多手下之一。”
葛武同他寒暄完,看着地上候光的尸体,叹了口气。
“他既死了,这地儿八成也留不得了,我方才来的时候,已经惊动了人。想必不一会儿便会有人发现候光的尸体,包围这里。”
“云璟小兄弟,你跟我来,我送你出去。”
于是在葛武的领路下,他顺利从无人看守的院落出来。
这之后,葛武更是带他去了一处破旧民宅,见了霍姨和霍英。
霍姨见到他来,高兴的眼泪都冒了出来,拉着他不断问晴儿的近况。
霍英更是窜了个子,因为一直习武的缘故,身板已经变得壮实,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穿女装,只是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坚定和崇拜。
王婶儿和小五却没甚变化,只是对他的到来都十分高兴。
一番寒暄过后,他这才明白,原来自他和晴儿离开蜀中后不久,蜀地便乱了,民不聊生,霍姨和霍英想来长安找他们,却因为没有盘缠,无法成行。没有办法之下,葛武才自卖其身,成了候光的侍卫,以此来养活她们。
也正是因为如此,霍姨既感动又心疼,这才终于松口,答应了葛叔,同他拜了天地,制了婚书,做了夫妻。
家虽没了,幸好人还团圆,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凌云璟回忆完,将大致情况跟廖峥说了一遍。
廖峥听完宋子鸣的所作所为,还有凌云璟当时的险境,顿时气的咳嗽不止,“这个……这个鬼迷心窍的畜生!心胸如此狭隘!竟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
“八十军棍,我看还是打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