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做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凌云璟冷笑一声。
“来人!宋运使无视军规,意图窃取兵符假传帅令!押出去打八十军棍!”
话音落,一队兵士进来,上前就要押宋子鸣。
“你们敢!”宋子鸣气的拔剑相向,怒目而视,“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都敢打!”
“为何打不得?”凌云璟冷哼一声,“将帅重伤昏迷不醒,现如今军中唯我官阶最大,还打不了你这小小押运使?”
宋子鸣一噎,气的脸红脖子粗。
“你不就是仗着你那个妖媚惑人的姨母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砰!”话音未落,宋子鸣被少年一脚踹出了军帐,当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你……咳咳!”宋子鸣捂着肚子,挣扎欲起,脸上浮现恨怒之色。
“你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呵。”少年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脸上浮现鄙薄的冷笑。
“我若公报私仇,你这会儿该是一具尸体。”
“管好你的嘴,否则,你清楚我的手段。”
少年冷冷抛下一句,转身吩咐人,“八十军棍,一棍都不能少。”
宋子鸣目眦尽裂的瞪着他,被人拖下去了。
军中之人以实力论英雄,经此一事,凌云璟无形中立了威,立刻受到许多人的追随。
此后两天,凌云璟一直在暂代廖峥管理军中之事。
这日——
“云指挥,将帅醒了!”
小兵卒激动的前去报信。
军帐帘子被掀开,少年同高壮威武的男人并肩走了出来。
小兵卒不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了,前日凤翔军来支援时,这个男人便是打头阵的,他偶然偷听过一回,云指挥喊这个男人为''葛叔''。
“葛叔,我去去便回。”
男人略一点头,回了自己的帐篷。
凌云璟则轻车熟路去了廖峥的军帐。
“将帅。”
凌云璟一进去,先给斜靠在榻上的人抱拳行礼。
廖峥面色憔悴,嘴唇干裂,精神倒还好。
“坐吧,这里没外人。”
凌云璟谢过,撩袍在榻边坐下。
“你们都出去吧。”廖峥挥了下手,一旁服侍的军医和护卫全都鱼贯而出。
军帐内只剩下二人。
“听说,前两日我昏迷不醒,你把子鸣打了?”廖峥开门见山的问。
凌云璟起身抱拳,“正是。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将帅……”
廖峥摆了摆手,“军中无父子,子鸣他虽是我的外甥,但如今在军中,他便只是粮草押运使。你暂代军务,自然有赏罚的权利。我问及此事,并不是要问责于你,而是想知道他所犯何事?”
“宋运使妄图假传帅令率兵追击,被属下及时发现。故而对他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廖峥定定看了他半晌,摇了摇头,“这只是借口,并非真实缘由。无妨,有什么事,你尽管实话实说便是。”
凌云璟抬起头。
他确实还未完全信任廖峥,不敢轻易将宋子鸣干下的事和盘托出。
两军对阵,宋子鸣却在节骨眼上给军马下巴豆,形同造反,按军规是要斩首示众的。
若让廖峥知道,他手里掌握着能让宋子鸣去死的证据,廖峥会不会因此猜忌他?
凌云璟垂下眸子,心思转了两转,始终沉默不语。
廖峥观察他的神色,半晌,叹了口气。
“罢了,你坐吧。”
“我知道你到现在还未对我完全放下芥蒂,没关系,关于你凌家,还有你父亲凌霄的事,我这就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凌云璟顿时抬头看向他。
廖峥陷入回忆之中,娓娓道来。
“我同你父亲凌霄,相识于微时,第一次见他,是在云家的大门外……”
二十几年前,两人还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是一个刚因抄家而被迫入了云家当侍卫,一个刚刚从军还未崭露头角,全都是空有一腔抱负,一穷二白的傻小子。
不过好在,凌家世代武将,所以这起点便稍微高一些,却也没高到能大剌剌上门求娶太傅嫡女的地步。
于是毫无疑问,被云府赶了出来。
而廖峥便是那赶人出门的人。
两个少年于是酣畅淋漓的在云府门口打了一场。
棋逢敌手,不相上下,二人不打不相识,约定之后再战。
结果切磋武艺,一来二去,倒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
云家有好女,对二人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求。
后来,廖峥经由云太傅引荐入了宫当侍卫,而凌霄则扛起簪缨世家的职责,征战四方。二人渐渐断了联系,直到礼朝覆灭的那日。
昔日旧友,选择了不同阵营,站在了对立面。
互相都劝彼此改换阵营,然而各有各的不得已。
廖峥已然背叛了礼朝,再无回头之路。
而凌霄身后有宗族亲眷,更不能一意孤行。
于是分道扬镳,一别就是近十年。
不过这十年间,也并非全然没有联系。
云舒的事情,廖峥一早便告知了凌霄,二人十分默契的将此事瞒了下来,一年一封信往来,守护这大概此生都无法再见的姐妹俩。
后来这事不知怎地被凌夫人云娟发现了,于是才有了后来的密信家书。
云娟后来在信中抱怨,说南礼皇帝愈发昏庸,听信小人谗言,对凌霄多有猜忌,已不复以往信任。
再加上政敌打压,凌霄在朝中早已如履薄冰。虽然表面看上去权势煊赫,却早已岌岌可危,如同临渊夜行,一不小心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令她每每夜不能眠。
云舒收到了妹妹的求救信,心中难安,便把这件事告知了廖峥,并恳求廖峥想办法,给她妹妹一家寻一条退路。
这退路,便是举家前往北周,过上隐姓埋名的平静生活,再不入朝为官。
然而礼朝因北周皇帝刘存义而灭,两朝之间势同水火,所有来往关卡都封死,寻一条从南礼到北周的路,谈何容易?
这条退路,廖峥亲自带着最信任的百人亲卫兵,花了近半年的时间才探明清楚,而后绘制了路线图,藏在一处不易被人发觉的山洞里。
凌云璟听到这里,神色陡然一变。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