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没想到来到披香殿收到的第一束敌意竟然来自于常乐。
向来对她维持表面客气,常作姊妹情深的妹妹,如今却颦着眉,满腔怨愤呼之欲出:“永清,你来做什么”
竟然连一声姐姐也不愿叫了。
“不与你相干。”翎羽般纤长飞扬的眉挑起,永清淡淡道,“今日我是来找赵昭仪的。”
她避开常乐,视若无睹,经过在地上蹲成一团的鹅黄身影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她目光落到已经皱成一团,并且墨渍相互晕污的绢布上,上面仍可辨认出几枝细梅欹倚,五朵花瓣舒展的东西。
“画得不错。”永清夸了一句。
紧紧抓住白绢的柔荑一瞬间绷紧了,骨节分明。
赵昭仪听到动静,咬着牙扶着肚子出来,她淡淡扫了一眼永清,疏离道:“公主来妾这里,不会是要讨杯茶吃吧”
永清直奔主题,双手一抖,将皇帝朱砂亲书的手诏展开,在赵昭仪眼前晃了晃:“本宫奉父皇旨意,特地帮赵昭仪清理一下披香殿。”
“你想做什么!”赵昭仪柳眉一蹙,小心翼翼地坐回榻上,半瘫着,哀声道,“公主如今狐假虎威,不知拿了陛下什么的诏令便想来搜妾身的宫,丝毫不曾怜惜妾身与常乐母女形单影只——公主,你不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好歹也看妾身腹中孩儿,那可是你未来的皇弟啊!”
“怎么就是皇弟了”永清如今又听她强调一遍,只觉得古怪,仔细想来赵昭仪一直在笃定自己腹中是个皇子,皇帝问过好几次太医都不敢说死她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偏偏赵昭仪一直在以皇子代指,丝毫不忌讳。永清故意逗诱她,“如今十月未至,本宫看常乐又要多添个妹妹了。”
赵昭仪果然勃然大怒,柳眉倒竖,一根葱般水灵的手指马上就要戳到永清眼睛上来了:“你你你——永清公主怎能这么信口开河,都不顾忌举头三尺有神明的么!我腹中的麟儿乃是上天所赐,紫微星转世,是华虚真人亲自请下来的,若是惹怒了满天神佛,你担当得起吗!”
永清敏锐地捕捉到她言辞中的名字:“华虚真人是谁”
赵昭仪愣了一霎,拂袖道:“公主听错了,我要回寝休憩养胎,不送客了。”她身畔两个婢女便要上前来推搡永清。
真是胆大。
“昭仪自请休息,”永清悄然后退一步,击掌示意,门外一队内侍便鱼贯而入,严整有素地开始搜翻起披香殿里的东西。
赵昭仪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睁大眼睛,连声音也拔尖了:“公主这是做什么!”
“本宫先前便说了,奉父皇旨意,搜查披香殿。”就着先前常乐待的那个位置,永清倚案坐下,苏苏为永清斟了一盏香茗,她浅浅啜了一口,转着花纹繁复的瓷杯,看着这些内侍的行动。
此情此景,真如当年刘骑和赵昭仪联手做局,陷害她巫蛊害人一般。
赵昭仪将那张皇帝所写的诏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终脸色灰白地坐在榻上,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永清。
不多时,一堆符咒、香灰炉和装着丹药的匣子被呈到永清面前。
意料之中的事。
她随手拿起一条符,黄绸为底,上面是以丹砂写就的图画,死气沉沉的赵昭仪就开始尖叫起来:“小贱人!别碰它!”
这声污秽落进永清耳朵里,她顿时浑身一颤,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喊过。
按下怒意,她愈发将那张符攥紧了,回眸望向赵昭仪,好整以暇道:“看来这是昭仪心爱之物。这样,本宫问什么,你答什么,至少你面面俱到,本宫也不会毁人心头之好。”
赵昭仪紧张地盯者永清手中的丹符。
并没有反对。
永清又呷了一口清茶,开始问话:“第一个问题,华虚真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