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知道”老者瞳孔一缩,失声道。
“账本拿来。”林夕冷声道。
“我…我不能给你。”
老者拼命摇头,声音颤抖,“我要是给了你,我全家人都会没命。”
闻言,一旁的刘山看向老者,眼中露出怜悯之色。
下一刻。
噗嗤!
刘阳一只右手忽然从身体划落,他拼命攥住切口,疼的在地上疯狂滚动,口中不断发出‘嗷、嗷’的凄厉惨叫。
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林夕擦了擦刀上血迹,冷声道,“你要是不交,我不止杀你全家,还要在你面前,将你儿子的肉一片片剜掉,一直折磨至死,等他死了你还不交,我还要将他的肉,一块一块,全都塞到你肚子里。”
陈山忽然觉得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爹,给他,快给他!”
刘阳眼睛瞬间瞪圆,脸上满是恐惧,甚至暂时忽略了疼痛,拼命嘶吼。
那老者也是脸色煞白,脊背上生出了层层冷汗,急忙开口道:“我给你,马上给你。”
说着颤抖的转过身,从一个带锁的抽屉里,取出一本蓝皮账目,递给了林夕,“给了你,可否绕过我们刘家,我们也是被那些当官的逼的,不然不会收取那些抚恤银。”
老者很聪明,一眼就看出林夕是因为抚恤银子的事情,才会找他们刘家的麻烦。
“不能。”
林夕一把夺过账本,回答的也很直接,“不过我会考虑,让你们死的舒服些。”
对于刘家父子,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在他们手下,不知依附着多少陈虎那种畜生,让整个静州城都不得安生,甚至害了不知道多少人。
刘家虽非罪魁祸首,可也是一颗大毒瘤。
无论是那个被鞭打的少女,还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的月娥,还是家家户户为了躲避那些畜生,所挖的坑洞,又或者是那个为了清白,不惜割破脸庞的妇人,都与刘家脱不了干系。
这些都在林夕心中积累了无穷的杀机。
不止是刘家,但凡与此事有关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死,绝不姑息任何一人。
否则,他对不起那些城中百姓。
林夕翻开封面,然后向后一页页翻去,越看脸色就越难看。
账目之上,记载着从刘府流出,交给城中各个官员的银子数目,以及具体时间。
上至四大城尉,下至州府小吏,其上几乎囊括了整个静州城的官员,少有人没有记载。
他本以为只是几个官员策划,一起贪墨抚恤银,压榨百姓,可却不想其中的牵扯,竟然这么大。
整个静州官场,从骨子里坏透了!
林夕看到最后,身子在微微颤抖,胸中的杀机越来越重。
一旁的陈山,冷不丁打了个寒蝉,下意识裹了裹衣衫。
刘阳原本正在用身上衣衫包裹手腕断口,疼的哀嚎不已,却忽然一个哆嗦,不敢再叫,那老者默默帮儿子包好伤口,眼中满是畏惧。
良久,林夕合上账目,看向刘姓老者,言语中满是杀机,“静州地方上的官员,为何没有记载”
他清楚的记得,这个团体是牵扯整个静州,但这个账目上,却只记载了静州城的官员,根本就不全。
刘姓老者打了个冷颤,“我们刘府只有这个,各个地方的账本,只有几个城尉老爷才知道。”
林夕眯眼看着他,没说话。
在南疆,州牧管理着一州政务,其下一般会有几个城尉,助其管理这各个地方,看似只是一个城尉,与青城王都那些大员相比,品级极低。
但其实,他们的权势可不小。
单就一个州的疆域,纵深就将近五千里,一个城尉手下,至少负责两千里范围内,至少十个郡,将近一百个县的土地。
他们权势极大,只需对州牧负责,说是封疆大吏,都不为过!
所以刘家没有各个地方的账目,应该没有说谎……林夕忽然挥手一刀,劈向两人脖颈。
刘家父子的头颅,自头顶坠落,鲜血淋漓。
现在还要去找背后官员算账,时间紧迫,他没时间在此处过多耽搁,随手将账目扔给陈山,林夕冷冷开口道,“裴府在哪里,带路。”
刚才,他翻看账目的时候,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城东尉裴汉!
原本在那老者家中的时候,裴汉公然袒护麻雄,并且想借他人头,向林川邀功的时候,他就记住了这个该死的读书人。
现在又刚好在账目上看到此人的名字,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让林夕决定拿裴汉开刀。
就用你的命,来暂时震慑住其他人吧……下定决心后,林夕没有犹豫,拎起陈山,走出了书房。
临行前,有白色雾霭出现,屋里的四具尸体,迅速破碎、腐朽,化作一颗颗土黄色的颗粒,留在了那里。
对于这种人,必须做绝。
省的下辈子投胎,再去祸害别人。
当来到内院的时候,林夕面向几间并排的屋子,停下了脚步。
屋子内,寂静一片。
但林夕知道里面有人,因为里面因恐惧,而显得无比急促的呼吸声,他能清楚的动作。
显然,方才那些侍卫的恐惧尖叫,以及那个刘姓胖子的痛苦哀嚎声,都被里面的人听到了。
“公…公子。”
就在这时,被他提着的陈山忽然怯生生的开了口。
林夕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声音阴冷:“说。”
陈山浑身有些哆嗦,显然很是畏惧,但还是开口说道,“刘家三代单传,刘阳母亲也早就去世,整个刘府真正做主的只有刘阳父子,在这里居住的刘家家眷,多是他们父子的小妾,这些人有的是被逼来,抢来的,有的是生活所迫,无奈屈服,她们也是受害者。”
陈山说到这里,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要不就放过她们吧。”
林夕神色骤然一冷,眯眼打量起陈山。
他之前之所以让此人带路,一是因为他对静州城不熟,的确需要人带路,二是因为此人之前在王家门口,曾为那对可怜的母女说了句求情话。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放过,让他多活几个时辰,单凭他参与了此事,最后还是要杀死的。
可这一路的见闻,却让他杀心少了一些,因为他每次杀人,这陈山在畏惧的同时,都会露出怜悯,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此人良心未泯。
尽管如此,也只是让林夕的杀心淡了一些,并未动摇。
最多不让他受罪,仅此而已。
而现在此人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为这些人求情,这让林夕的杀心微微动摇。
沉默片刻后,林夕将陈山扔到地上,问道,“为什么替他们求情”
陈山有些畏惧,略作犹豫,答道:“她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有的甚至才十一二岁就被抢过来,被圈养起来,我觉得她们也是受害者,不该被刘家连累。”
受害者
林夕接受了这种说法,随即脸上闪过厉色,“那你呢”
“我。”
陈山低下了头,犹豫了良久,小声道:“我自幼家贫,也是被逼无奈,家中母亲卧病在床,我还有六个弟弟妹妹要养,我不跟着他们做,母亲就要病死,弟弟妹妹也要挨饿,甚至被卖了。”
林夕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为了自己就要去害别人”
“我能有什么办法”
陈山破天荒的顶了一句嘴,“在这静州城,几乎每过一到两个月都要交一次抚恤银,外加每人一钱的探营钱,我一家八口人,每次都要交二两零四钱银子,如果交不齐,他们就会把我弟弟卖身为奴,妹妹卖到窑子还钱,我除了加入他们,还能怎么办”
他这一句把林夕问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山继续道,“我父亲早逝,母亲常年卧床,当年是叔父帮着我们,供我读书,后来他被人打死在家中,婶子跟着自杀前,又把五个弟弟妹妹托付给我,我难道能看着他们为奴为妓,一辈子不得翻身吗”
陈山说到这里,几乎变成了低吼:“我只需要跟着他们记账,他们就能免除我家的抚恤银,以及探营钱,我当然要做。”
陈山说道这里,情绪激动,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甚至在质问林夕,“我知道这样做那些,邻里乡亲会瞧不起我,会骂我没良心,给仇人当奴才,当孙子,可这又怎样”
林夕只是听着,没有回到。
呵!
陈山嘴角上挑,桀骜一笑,狞声道,“只要母亲有钱治病,叔父的孩子能好好活着,再怎么骂,再怎么委屈,我都认了!”
林夕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陈山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眼中有两行热泪缓缓流下,过了良久,他忽然将脸埋在腿弯,然后嚎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道:
“可是这样的生活,我真的好累,好累,我明明,明明。”
陈山因更咽,而说不出话,“我明明知道叔父是为了保护婶子被陈虎打死,婶子也因为被陈虎侮辱,自杀身亡,可为了活下去,我真的好累,好累,呜呜……”
陈山肩膀不断颤抖,久久不停。
他实在压抑了太久,一肚子的委屈只能默默承受,没有人能够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