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染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在老人来时,他却如京剧变脸般,眼眶无神空洞,大滴大滴砸着泪水。
“年轻人,莫哭啊,怎么了”老人热心的询问。
君墨染嗓音更咽:“我夫人为了给我采摘草药,掉落悬崖,摔成这样了,我对不起她,都怪我都怪我生了一双瞎眼!”
他躯体微颤,空洞渗人的眸子被泪水溢满,老人有些怜惜道:“莫急,让我看看。”
老人伸手碰在沈明月鼻翼前,尚有呼吸,年过半百的他安慰着君墨染:“还有呼吸,我能救。”
老态龙钟的老人说这话时,胸有成竹,正中君墨染下怀。
君墨染眼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喜悦与嘲弄,老人就是好骗啊。
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是:“老爷爷,求求你,一定要让我夫人活着,求求你。”
他那幅乞怜的模样,就差跪下了,惹得老人更是看不下去。
老人点头郑重道:“好孩子,你是个有情有义的,莫慌,我定然让你夫人活着。”
于是,君墨染便在一旁安静痴迷的凝望着沈明月,而老人悉心救治着沈明月。
天色渐晚,沈明月终于醒了,她头疼剧烈,睁眼昏沉,眼前是一个五官俊美,面若谪仙,双目空洞的陌生男子。
男子惊喜表情言溢于表,小心翼翼望着沈明月,细细察看:“夫人,你醒了啊,都怪我眼瞎,都怪我,若不是因我眼瞎,怎么会拖累你为我采药,而坠落悬崖!”
明月对天生有疾的季逍遥那般好,他亦然可装作天生有疾,反正明月熬不过今年冬日了,最后稀少的时光内,他要与明月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
沈明月听的晕晕乎乎的,她困惑开口,嗓音沙哑:“你是我的”
女子猛然眉目蹙紧,那二字无论如何都难以言出口。
男子脸色仿若很伤心,如同被抛弃的小狗般:“夫人,你不记得我了吗你是月明啊,我是染墨啊,是你的夫君。”
君墨染心下却异常愉悦,他没赌错,任是谁从高空坠落,头砸在石头上,都不可能安然无恙。
沈明月下意识语气微凶:“别乱攀关系。”
脑海中似乎缺失了一大块,让她慌乱无措,眼前的男子,字字句句皆掏心掏肺,可沈明月总觉他不像好人。
正当沈明月强自要摇摇晃晃地走时,一道“嘶”的声音响在空气中,是君墨染发出来的。
他无助的倒在地上,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胡乱抓着,衣摆处缓缓流出血液。
一旁的老人再也看不下去,低声道:“女娃娃,你万万不可如此无情啊,虽然你夫君眼睛有毛病,看不见,可他对你的爱意深重,差点跪下来求我救你了。”
沈明月微微怔住,到底没忍心,转身细细察看着男子的伤口,随即深刻在骨髓的习惯,让她不自觉如流水般,替男子包扎好。
“我怎么会包扎”沈明月脑袋微疼,困惑低喃。
君墨染伸手抱着她,紧紧的:“夫人,你没不要我啊!你为了治我的眼,特意进城学的,是我拖累你了。”
沈明月却下意识挣脱开来,一巴掌扇在了男子脸颊上,因刚治好伤,力气并不重。
却让君墨染心下怒意如燎原般火辣,他咬了咬牙,面上却一幅温柔模样问:“夫人为何打我我知道自己拖累了夫人,对不起,对不起。”
沈明月错愕的盯着男子微红的半边脸颊,明明是她打了男子,可男子却道歉的狼狈模样,让沈明月霎时愧疚。
“我没有怪你。”沈明月试图解释,“我只是下意识,控制不住,可能抵触外人的怀抱吧。”
君墨染心下讥讽满满,可不是抵触外人怀抱啊,是抵触他的。
“没事的。”君墨染面上如小鹿般可怜,理解道,“夫人毕竟为了给我采药而失忆了,我该打,哪怕夫人打死我,我都说夫人打的好。”
沈明月被他这话逗笑:“罢了,我们的家在哪里”
失忆中的人,哪怕下意识抵触,仍会相信如此温柔的君墨染。
君墨染微红的眼梢低垂:“对不起夫人,因我的眼疾,我们一直流荡,居所不定,还好你会针织,赚了些银钱,才得以生存,如今,银钱全因掉落悬崖,而丢了。”
话里话外,既解释了二人尚且体面的衣裳,又表明了他们没家,极其巧妙。
沈明月微微蹙眉,叹了声:“别一句一个对不起的,我失忆前愿意为你采药,定然与你交情不浅。”
她说不出感情深厚,总觉怪怪的。
老人见二人可怜又命运多姿,插口道:“不瞒二位,这山谷是我的,若二位不嫌弃,可先到我的屋里住住。”
未等沈明月开口,君墨染便惊喜问道:“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叨扰爷爷您啊”
他这幅礼貌模样,惹得老人家极其欢心,老人忙道:“怎么会啊,这山谷只有我,和我那自幼爹娘双亡的孙女妞妞住,倒也冷清,若有人做伴,真是幸事。”
老人质朴的嗓音,让沈明月微微展颜,女子率先开口:“那便打扰爷爷您了。”
老人摆了摆手:“不打扰不打扰。”便领着二人望山谷中央走。
沈明月虽心有抵触,却见自称是她夫君的人无恶意,便渐渐放松的走。
而君墨染愉悦快要填满心灵,他唇角微弯,尽管明月可能熬不过这凛冽的寒冬,可在最后时光里,与他携手共走,未尝不好
猛然君墨染惊诧的唤了一声”啊”,惹得沈明月和老人纷纷望向他。
便见男子被一根树枝绊着了,君墨染委屈满满的撒娇:“夫人你以往都是扶着我走的,哎,都怪我对不起你,使得你为我采药而落下悬崖失忆,对不起。”
这幅善解人意,惹人怜惜的模样,让沈明月不禁一怔,身侧的老人推了推她。
“女娃娃,快去扶扶你夫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