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寿与苏霖新婚之夜,自是两情缱绻,而其余人等在玩闹一番之后便各自散去歇息,等待明日开始继续苦修。
宁兴平回到自己的房间,仰面躺在榻上。许久未曾放松,今日开心,在林子孝等人的相劝之下,倒是喝了不少酒,方才不觉,此刻一躺到床上,顿觉酒意袭来,不禁有些头晕。但他并未运转元力将酒气逼出,反而任由其带给自己眩晕之感。
今日亲眼见到自己尊敬的大哥林子寿成婚,自是发自内心为他高兴。又想到自己几人这中,李瑜和石春早就情投意合,林子孝与谢明嫱虽然表面打闹,但即使他在感情方面颇为驽钝,也看得出二人之间已经暗生情愫。剩余三人,林宝儿天真烂漫,似对儿女之情并不在意。谢明君自南疆回来之后,更显沉默,似乎心事更多。而自己这些年也是专心修行,却是未曾往这方面想过,而且似乎在乾云山上的师姐师妹中,自己熟识的也并不多。
想到此事,方才宴席之上发生的一件事突然跳入他的脑海。
他与几位师兄饮酒之时,突然张紫宁走了过来。巧笑嫣然地要与他吃酒,他一脸诧异地举杯与其喝完,张紫宁又凑上前来,低声对他说道:“宁师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兴平在一桌人玩味的眼神中随着张紫宁来到喜堂外,他拱手问道:“不知张师姐唤我何事?”
张紫宁也饮了些许酒,此刻脸上粉面泛红,犹如蜜桃一般,只听她幽幽说道:“从前曾邀请宁师弟常来太阴峰玩耍,这几年却是不来,就连羽墨也是如此,让我好生想念。前些时听师父说宁师弟天纵之资,年纪轻轻便自创刀法。这些年我在山上也与众位师兄弟多有切磋,却未曾见过有人自创功法,不由心向往之。故而今日斗胆约师弟抽空与我演练一番,不知可否?”
宁兴平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婉拒的话竟然说不出口,只得说道:“兴平所创粗浅刀法,只怕难入师姐法眼,若师姐执意要看,明日午后便在中阳峰下河边处为师姐演练,还请多加指点。”
张紫宁见他答应,露出个狡黠的笑容,娇声说道:“那便明日不见不散哦。”说罢,转身而去,也不再回到席间,径自回太阴峰去了。
宁兴平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这张紫宁意欲何为,只得叹口气回转席间。
方一坐下,便感觉到众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尴尬地说道:“紫宁师姐只是约我演练刀法,并无其它事情。”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哄然大笑,林子孝揶揄道:“哦,原来只是演练刀法啊,害我们以为艳名远播的张师姐看上你个傻小子了呢。”
这张紫宁在乾云山上多年,为人极为热情,但凡师兄弟们有事,从来都是尽力相帮,再加之人又长的艳丽,一颦一笑间不知牵动了多少年轻男子的心,因而在山上风评极佳。
宁兴平被林子孝调笑,顿时涨红了脸,所幸原本已经喝了不少酒,所以不甚明显。众人知他老实,所以也不再逗他,师兄弟们又开始推杯换盏直至席散。
宁兴平此刻躺在床上,仔细回想自己与张紫宁之间的交往,实在是屈指可数,便是相见,也只是互打招呼,并未曾深交。虽然她之前确实邀请过自己前往太阴峰,但自己只当是客套之词,所以未曾放在心上。而她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邀约自己,丝毫不惧别人眼光,却是奇怪的很,莫非真的是......
宁兴平越想越没有头绪,心乱如麻,再加之酒意越发上涌,便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宁兴平在迷糊之中醒来,用力伸了个懒腰,盘膝将元力运转了一个大周天,方才将宿醉之感尽除。
他推开房门,深吸了一口深秋稍寒的空气,顿觉心胸舒畅。见院中无人,宁兴平便信步向着院门外而去。
来到山崖边,望着一片片飘落的黄叶,感受着萧瑟的秋意,宁兴平不由得叹息一声,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大好时光,却是独自一人在此伤春悲秋,叹息为何?说出来让为兄开心一下。”
宁兴平回头便看见林子孝正笑着望向自己,于是笑道:“我一心修行,哪来的伤春悲秋之感,只是感受到秋风萧瑟,树叶尽落,略有些悲凉而已。我又不是你,经常为伊消得人憔悴,才有心思想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林子孝见他调笑自己,便跳将上来,用右臂箍住他的脖子问道:“老实交待,昨夜张师姐可还对你说了些什么?为何突然对你这般垂青?”
宁兴平昨夜便未曾想通此事,此刻被他一提,顿时又生出烦闷之感。于是挣脱林子孝右臂,说道:“除了邀约我演练刀法,再无别的事情,只是言语间似乎对我略有不满。我也想不通我与她交往甚少,为何却要来寻我。”
林子孝笑着答道:“佳人邀约,自然是要走上一遭方能知其心意,你先将昨夜的对话说与我听,我来帮你分析一番,免打无准备之仗。”
宁兴平正愁无人倾诉,于是便将昨夜之事详细说了一遍与林子孝听。
林子孝听完,用力拍了一下宁兴平的肩膀,笑道:“看不出你小子有何能耐,竟然得张师姐的垂青,这言语之间,对你是大有情义埃”说罢对他上下打量起来。
“嗯,不错,相处日久,反而未曾发现这几年里你的变化。如今看去,却也是一个俊俏的小哥,看来张师姐也是喜欢好皮囊的人埃”林子孝调笑道。
宁兴平知他性格,便转身不再理他。
林子孝正色道:“你每日里只顾修行,却是对这般八卦之事不甚了解。这张师姐可不是普通女子,为人极为活泛,深得陆师叔喜爱,便是这山上的师兄弟们也多有承其恩情之人。她追求者众多,只是听说她对每一位追求者态度都极好,但却并未明确示意其芳心所许,而且我常到太阴峰上寻找明嫱,所以见得多,可以感觉到她虽然满面笑容,但实际上却是隐隐有拒人千里之感。这般心机深沉的女子,交往之时,还需多加小心为好。”
宁兴平听了林子孝这番话,皱了皱眉头,说道:“不应如此罢,我乃寻常弟子,又不像大哥一般是门中翘楚,而且孤身一人在此,修为比起她来又是低微,以她在门派中的身份,应当不会算计于我,定是你想得复杂了。”
林子孝笑道:“人还未见,便帮其说话,莫非这张师姐真是摄魂夺魄的本事不成?”
宁兴平摇摇头,说道:“我们在此妄自猜测也于事无益,待得见面之后便可知其所想。切记,不可尾随于我,否则休怪我翻脸。”
林子孝被他说破心中所想,吐了吐舌头笑道:“不去不去,没来由打扰了你二人独处时光,只是回来之后要详细说与我听,我好帮你参谋参谋。”
用过午饭,宁兴平便独自向着中阳峰下而来,转过树林,便见得张紫宁俏立在河边等候。
听得脚步声,张紫宁回过头来,见是宁兴平,便露出一个笑容。
只见她依旧头梳朝云近香髻,略显慵懒,淡施粉黛,更是衬得笑靥如花,鼻梁高挺,秋娘眉下便是双秋水荡漾的桃花眼,薄唇上弯,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身上是丁香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条金丝带,更显得纤腰盈盈一握,这般看去,当真是:
蛾眉横翠,粉面生春,妖娆倾国色,窈窕动人心。半含笑处樱桃绽,缓步行时兰麝喷。正可谓九天仙女从天降,月里嫦娥下彩云。
一瞬间宁兴平便将张紫宁与自己熟悉的女子尽皆作了对比,李瑜英武、林宝儿天真、谢明嫱清冷、谢明君羞赧,而张紫宁此时给人的感觉却是如同春日轻风,和煦温暖,比起其他几人,更是多了几分成熟妩媚之感。
宁兴平快步上前,拱手行了一礼,说道:“不想师姐却是到得这般早,还望见谅。”
张紫宁笑着说道:“哪里的话,既是我邀约宁师弟,自然便要早早前来候着。之前还曾担心你昨夜饮酒,醒来之后忘记了答应我之事,此时见你前来,宁师弟果是信人。”
宁兴平忙说:“既然应承师姐,怎敢失信于人,只是在下不解,以师姐修为,怎会对我粗浅的招式如此上心?”
张紫宁低头沉吟片刻,说道:“从你初上山时,我便从父亲口中听说过你,之后便常听师父说起林师伯新收弟子为人极其勤勉,直到京城一行,方才得细细观察,见你待人有礼,行事周到。东海一役,你得圣兽亲睐,化险为夷。待得回山之后,有心与你相交,却不料你又去往金光寺修行。屡次与你擦身而过,却是未及多言。去年又听闻你在南疆中立下大功,且又有奇遇,我便心中好奇,只是你长居黛罗顶上随柳师伯修行,我也不便打扰。直至前些时候,偶然听得师父说起你自创刀法,心中猎奇,又借着昨夜酒意,方敢大胆相邀,却是有些唐突了。还望师弟勿怪。”说罢向着宁兴平盈盈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