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世子(1 / 1)

一路思量,马车停了下来。

车外的丫鬟撩开了帘子,对裴云归道:“小姐,咱们到了。”

裴云归便就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

方一下车,猎场的全景便展现在了裴云归眼中。

中间是一块很大的马场,供皇子公子骑马射箭,偶也有将门善骑射之女驰骋其中,马场围着抄手游廊,只四面镂空,专供人观赏马场之景。

游廊之外竹树环合,山峦起伏,正是初春之际,万物萌发,鸟鸣阵阵,倒是成一派美景。

很快,便有小厮接待了裴云归。

裴云归将请帖递上后,便被小厮请到了游廊之内。

里头已经摆满了茶果点心。

今早起的早,还未用过早膳,裴云归便捏了几块点心放嘴里充饥。

陆陆续续地来了些公子小姐,渐渐在裴云归旁边坐满。

亦有两位衣着华美的女子坐在了她旁边。

裴云归捏着点心的手微微一顿,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后,便不再多吃。

她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吃东西。

更何况,这两个外人都不是善茬。

坐在她旁边的两个小姐,平日里均与宋绮罗交好。

宋绮罗碍于脸上的伤,没有来,但却并不意味着,她就治不了裴云归。

游廊之内还有那么多座位,偏偏这两人选了自己旁边的一左一右落座。

很难不让裴云归起警惕心。

她们恐怕是受了宋绮罗旨意的。

裴云归拍拍手,正打算起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料,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哟,云归妹妹这是去哪儿呢?”

裴云归起身的动作顿住。

她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

到底有完没完。

裴云归循着声音,对上了一张俏丽且熟悉的脸。

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和宋绮罗一并,出现在自己的噩梦中,日日折磨自己仅剩的一些自尊心。

脸的主人人正是右侍郎沈存秀的二女儿,沈菱之。

因是嫡女,上头又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护着,她是嫡出最小的那个,所以亦是个从小娇养到大,拿鼻孔瞧人的主。

从前季府举办的宴会,沈菱之没少欺辱过她。

裴云归不愿在这个时候和对方起冲突,只淡淡答道。

“久坐劳神,云归去外面走一会儿。”

沈菱之摇着扇的手微微一僵,只觉裴云归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要是过去,裴云归应是只笑不语,且顶着一脸唯唯诺诺的蠢样子。

何时会像这般目不闪躲,正面答她的话?

不过这语气也并不太冲,沈菱之未再多想,只认为对方是真想离开。

那她哪能遂了裴云归的愿。

沈菱之直直扯住裴云归的衣袖,露出了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听闻今年围猎,安容公主可是请了全京城的青年才俊前来比武射箭,连太子殿下也会参加。就为了让我们姐妹一饱眼福。你不坐会儿?”她说到这里,便自眸中流出一丝怜悯,“妹妹应当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吧?”

“想来也是。”旁边另外一人拿着锦帕掩笑道:“妹妹自幼长在乡野,好不容易来到京城,又日日被关在那个茅草陋室中,何曾见过此等围猎盛况。”

她是刘家的庶女,刘箐箐,时常跟着沈菱之出入。

“对呀,妹妹就这么走了,往后想再一睹京城的儿郎才俊,就不知要等到几时了。”

沈菱之调笑道。

“就是,可莫要错过了此等良机。”

两道声音一唱一和,吸引了不少目光。

方才已经落座的公子小姐频频回头。

眼下正当无聊之际,大家都想蹭个场地看个戏。

裴云归环视众人,突然轻笑一声。

沈菱之放下罗扇,蹙眉问道。

“你笑做甚?”

“我这一笑,是在替长公主鸣不值。”裴云归站直了身体,双眸明亮,内里,却染着十足的讽意,“历年举办春猎,要问举办的缘由,一来是为了展现我大齐儿郎的体魄,振奋军心,二来是庆祝新年伊始,为百姓耕作博取好兆头。”

“长公主精心策划此次宴会,诚邀诸位前来观赏,亦是为了将此等祥瑞祝福带给诸位姐妹。”

“可是在二位姐妹眼中,如此神圣的活动却成了大家观赏男色的由头。难道不让圣上,不让长公主寒心吗?云归难道不应该讽笑吗?”

三个问句,霎时间,便堵住了悠悠众口。

这是当初那个软柿子?

旁人投过来的目光无一不带者诧异和惊讶。

看着不像啊。

刘箐箐被噎住,羞耻地垂下了眼,双手绞着锦帕,好似要在上面戳个洞来。

就连沈菱之也是一脸菜色,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沈云归学会顶嘴了?

她哪来的胆!

明明前段时间还被她踩在脚底下,摇尾乞怜,何时变得牙尖嘴利起来!

她望着裴云归,双目似要喷火。

自己好歹也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她怎么敢!

不过,饶是心中有再多怨气,沈菱之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宣泄出来了。

她虽然跋扈,但家底还是不如宋绮罗殷实。

她不敢太过肆无忌惮,也并非愚蠢,很快便反应过来,裴云归是在给自己下套。

按着自己的脾性,若是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或许,九族的脑袋都不够赔

纵然心中燃着怒火,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撕碎,也只能面色发黑地闭上自己的嘴。

在场各位面色也有些僵,均不再搭话了。

毕竟牵连到了圣上和长公主,一个不小心,恐怕会被扣上忤逆的帽子。

他们是来为围猎庆贺的,不是来犯错的。

裴云归一一望着那些被她噎得说不出话的人,心里莫名流露出一丝畅快。

她从前,顾忌着季府的颜面,顾忌着季夫人的棍棒,向来不敢把场面弄得如此下不来台。

因为骨子里带着傲气,起初还会反抗。

但反抗的后果,不是面对黑得能噬人的小屋,就是要面临无穷无尽,近乎绝望的饥饿,甚至还会引来一顿拳打脚踢。

慢慢的,她学会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外人的羞辱可能只有那一时,可季家的折磨却能相随一时。

于是,她将自己活脱脱活成了一个出气包。

每每想来,裴云归都替自己生气。

她就像一天丧家之犬,日日趴伏在他人脚下祈求宽容。

可那又如何,比起最基本的生存,尊严面子统统不值一提。

如今和季家撕破脸皮,不再顾忌颜面,也不再顾忌惩罚,只为自己爽快,心情舒坦极了。

统子说得很在理,有些时候,越隐忍,就越会被别人蹬鼻子上脸,渐渐的就会发现,周围全是恶人。

其实,只要适当的反抗,就根本不用担心他人一定会反击,反而会让一些狐假虎威之人知道害怕,露出懦弱的尾巴。

刘箐箐其人,可不就是狐假虎威么。

场面实在尴尬至极,便有和事佬一摇折扇出了人群,站定在裴云归身边。

“如此大喜日子,云归姑娘过度揣测二位小姐的意思,却也是不合适的。”和事佬一袭白袍,面如冠玉,端的的是风流俊逸,只是一开口,便让裴云归皱了眉头,“两位姑娘的意思,乃是京城儿郎骁勇善战,风度偏偏,使得姑娘们心生敬意,向往不已,绝无轻浮之意,岂能用区区四个‘观赏男色’的字眼打发?”

裴云归当即冷笑。

心道:放你的狗屁。

幸亏4322还在补充能量,处在宕机之中。

要是裴云归骂出的脏话被他听到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嘤嘤嘤,然后一面念叨着甜妹宿主学坏了,一面给她加一堆修生养息的典籍。

沈菱之亦是轻蔑一笑,眉眼高高抬起,盯着裴云归。

你看吧,无论你说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是错的。

不要做虚张声势的反抗了。

是土狗,就该趴在地上狗叫。

沈菱之还未得意多久,那和事佬话锋一转,又把矛头对准了沈菱之一行人。

他折扇一扣,剑眉也皱了起来。

“沈菱之,你还在那里笑甚,你想想你自己,难道就没有错吗?”

“人家想走便走,想留便留。你吃饱了撑的管那么多作什么?”

和事佬说着,声音也不禁严肃起来。

“而你表面挽留,言语之中却暗含嘲讽,一个嫡出小姐,如此不知礼数,整日捣鼓一些肮脏事,尽给家族丢脸。这些年,姨娘教你的纲常礼教,都学进狗肚子里了吗?”

这无疑是把沈菱之那点龌龊心思,提到台面上来训了。

她轻蔑笑容立即从面上消失,当下捏紧了扇柄,怒容更甚。

他怎么能在外人面前,像训小辈一样教训自己。

当真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吗?

见着男子对沈菱之的称谓,裴云归当下也猜到了男子的身份。

李胤曲。

其父乃圣上的亲弟文王,其母乃太子的太傅嫡女桂湘,文王妃的妹妹正是沈菱之的生母。

李胤曲便是沈菱之的表兄。

既然都是一家的,必然都不是什么好人。

裴云归恨屋及屋。

她轻轻行过礼,算是给对方打了个招呼,便扭头出了抄手游廊。

裴云归还没忘记任务。

从方才到如今,狩猎虽未开始,但裴云归的眼神却一直留意着周围。

抄手游廊之内,是聚集的华服贵族,游廊之外立着铁甲侍卫,马场内也只有驯马的马夫和嚼草的骏马。

没有异常。

甚至连一个可疑的人物都没有。

变故会以何种形式发生呢?

裴云归没有头绪。

不过,一般像这种帝王亲临的活动,一般都有重重侍卫守着,理应不会发生变故。

要是有,也极有可能是内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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