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李皮还应该有大舅、二舅,李皮从小没有见过他们,他们都是在小时候夭亡的。包括他的父亲,也早早的走了。好像厄运总是围绕着他们这一家,久久不散。
那时候,三舅爱盘珠子,尤其是印度的小叶紫檀。
“看,这是印度小叶紫檀木车成的珠子做成的手串。”三舅从自己的左手腕上取下一串黑亮如葡萄的珠子递给了李皮,“我这串是2.0的,就是珠子的直径是两厘米。我给你一千块,你在这个市场上帮我再买串儿1.5的回来。”三舅随手丢给李皮一千块钱。
要知道那时候的人均月工资也不过几百块,不论在什么时候,一千块钱买串儿珠子总还是奢侈的。
李皮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他有些紧张,唯唯诺诺不敢去拿桌上的钱。
三舅“哈哈”一笑,说道:“没有事情,别不敢花,放心大胆的去买,买不对我不怪你1
揣着一千块的“巨款”,李皮忐忑的走出“得古斋”。站在门外,虽然阳光充足,李皮却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往哪边迈脚。
要知道,在这以前,李皮花过的最大面额的钱不过是十块的!他可从没有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地方买过东西,除了紧张,他更多的或许是害怕。
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的那串儿小叶紫檀,李皮深呼一口气,硬着头皮挨家铺子看了起来。只要找到相同的不就行了!
好在每家店铺都会在外面摆上许多的商品,这里不归城管的管辖范围,或许那会儿还没有城管,又或许是有,不这么出名。这里应该有市场管理人员,大概只要求他们在每个周末把东西收进铺子里,让出地方给流动摊贩。
李皮在“得古斋”斜对面的一家店铺看到了摆出来的手串,店铺的金字招牌三个行书大字“大觉堂”。门口支出的摊子上放了许多的手串儿,有一串串平摆在摊子上的,也有用弹力绳栓成一嘟噜的,黄的,红的,黑的都有,甚至还有绿的,紫的。
李皮看着哪一串都好看,他从没想过,山里的木头也能变的这么好看!
靠近店铺,一股浓重烧香的味道传入李皮的鼻子里,让李皮不禁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是来帮三舅买手串的。
“什么名字?”李皮站在摊前捻着自己的裤腿儿,回忆三舅的交待。
名字实在太长,李皮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个时候,大觉堂内走出一个人,大腹便便,垂耳光头,俨然长了一副弥勒佛祖的造型。
李皮不自觉的后退了小半步,只是低头看着摊子。
“看看吧!有什么想要的?”老板的和蔼让李皮不再那么害怕。
“老板,有这样的珠子吗?”李皮鼓足勇气,机警的把自己手里的“黑葡萄”递给店铺老板看。
“哦,兄弟喜欢小叶儿,随便看看吧,这些都是。”拿扇子一指摊子上的一行红紫色手串,老板笑道。
“对!小叶什么檀1看看自己手上的“黑葡萄”,李皮疑惑道:“怎么颜色不太一样?”
“呵呵!小兄弟,你手上的这串儿是老料,玩的时间长了,所以有些发黑了。我的都是新料,刚走私过来的新料,所以发红。”老板的声音逐渐变小,又不失亲切,好像和李皮是多年不见的朋友。
“哦,有1.5的吗?”李皮对数字还算敏感,没有忘记三舅的嘱咐。
只见老板移动肥硕的身躯,垫着脚从摊子的边上挑起一串小一点的珠子递到了李皮的面前,“呶,这就是1.5的小叶儿紫檀。”
李皮接过来,拿在右手,反复看了几遍,又和自己左手的那串对比了半天,他的结论是相信这个长相和善的胖老板,便问道:“多少钱?”
“原价一千八,看小兄弟喜欢,一千块钱给你了1胖老板豪爽的摆手说。
“这么贵1李皮脱口而出。
“不贵了!这东西在以前可都是贡品,只有皇上才能用!来来来,你拿到阳光下看下花纹,我这1.5的虽然不如你手里面的那串儿大,可它是顶级花纹的。你那串儿充其量只能算作‘玻璃底’,我这串儿厉害了,‘蜘蛛疤面纹’!是取自印度小叶紫檀根部最坚硬的瘤疤上面,属于万里挑一的。你想想,就是娶个万里挑一的媳妇,彩礼也要多些吧?”老板细心的解释道。
“真够贫的1李皮心想,嘴上却说,“这样啊!花纹是好看哈!再便宜些!再便宜些我就要了1
“这已经很便宜了,这品相的进价都是八九百,你好歹让我挣下盒烟钱。”老板一脸的憨厚。
李皮犹豫一会儿,咬牙道:“要不那就八百1
他既不会砍价,也不知道这手串儿的真正价值,不免有些心虚。
“嘿!交个朋友!八百就八百1胖老板的表情很肉疼。
就这样,李皮喜滋滋的拿着两串儿“小叶紫檀”转身回“得古斋”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李皮花高价买回的“印度小叶紫檀”是假货。
“你买回的这串儿是1.5的不错,可不是印度小叶紫檀,它叫红酸枝。”三舅的确没有责怪李皮,反而微笑说道。
李皮刚听到自己买错了,心头就是一紧。就算是自己的亲舅,自己刚来办的第一件事就给搞砸了,心理上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他又哪里知道三舅的真正用意?
“那它值多少钱?”李皮还是关心自己被人骗去了三舅多少钱。
“十块钱1三舅毫不在意的说道,似乎根本不在乎李皮是花了一块还是一千买来的。
“什么?十块!我去找他1李皮的声音带着惊讶与愤怒,伸手去拿桌上他刚放下的红酸枝手串儿。
“站住!咱们这行,凭的全是眼力,你自己眼力不行买亏了,不论花了多大的价钱,都得你自己认1三舅从雕花太师椅上霍然站起,训斥着李皮。
李皮站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搓起了自己的裤腿。
三舅的态度却又和蔼起来,他把李皮拉到窗前,一缕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射进“得古斋”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