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处,李皮的强光手电一通乱照,地下的红漆棺材反着耀眼的红光,这显然不是一口老棺材。
刚才没有仔细看,在强光下,李皮看到棺材的头部对着的地方,似乎是张条形供桌,供桌上好像摆上了牌位。
既然是口新棺材,还有牌位,李皮的胆子就更大了。三步并作两步,下到棺材旁。
先捡起自己的手机,看到未接来电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也不管他是谁,匆忙关上手机放进套里,以免它会再次突然响起。
这才把手电光线照向前面的供桌上,只见牌位上的五个描金篆字,这些字让李皮大吃一惊!
李皮的文化水平并不高,跟着三舅学到的东西却是大学里学不到的。“篆、隶、真、草、行”五种书体,他不一定都会写,但绝大部分他会认。
在古董上面,往往会有很多器物带着铭文或者落款的,各朝各代的都有。想要慧眼识真,辨别真假,认识这些字体只是最基本的。
李皮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努力眨了眨眼,再看向红棺材上面的牌位,赫然写的是“李莲英之位”!
“李莲英什么人?清朝最有势力的大太监!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三舅在棺材里藏了李莲英的尸骨?难道三舅是李莲英的后人?不对,李莲英是太监!重名的?”李皮脑子里一瞬间有些短路。
不管了,试试棺材能不能打开?
双手推住厚厚的棺材盖,猛一用力,好像棺材盖能够挪动!
李皮看到棺材盖没有钉上棺材钉,只要再加把力气,这个“李莲英”就能真相大白了!
就在李皮猛一用力,想要推开棺材板时,一阵冷风吹过,李皮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味道好像很浓,又好像很淡,像是栀子花的味道。
李皮感觉自己很喜欢这种味道,忍不住就想要多闻几下。就像有人爱闻汽油味,有人爱闻煤气味,李皮就对这种味道天生没有抵抗力。
多闻了几下,李皮突然感觉一阵的恶心,头晕目眩,浑身乏力,险些跌倒在地。
好不容易站稳脚步,眼前却是花的!用手电照照周围,看到的地方全是“雪花”!就连眼前的红棺材在李皮的眼中只剩下一个轮廓,除此外全是一片的“雪花”!
这种“雪花”就像是家里以前的老电视机屏幕,信号很差时,满屏幕都是“雪花”,隐隐约约又有些人物的影子,想要使劲看清演的什么,越是使劲越是看不清,越是看不清又越是想要看。
以为是自己刚才推棺材板使劲儿使猛了,李皮静静站立,深呼一口气,想着合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能好。那股香味似有若无,还是萦绕在李皮的身边。
可当他再睁开眼时,眼前看到的还是一片的“雪花”!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连黑暗处也是一片的“雪花”。
跌跌撞撞爬出地洞,冲出小屋,外面光线充足,李皮眼前却还是“雪花”一片,只不过,他还能够模模糊糊在“雪花”中看到些东西的轮廓。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自己病了?”李皮心想。
此时的李皮也并没有过多的担心,他想这或许就是自己突然得了眼病,大不了青光眼、白内障,总还能治。在他的认知里,青光眼、白内障已经是最严重的眼病了。
离开前,李皮还不忘盖上地洞,拉回箱子,关好小屋的门。然后深呼一口气,强装镇定,迈步走出“得古斋”。
闭了店门,望了眼天上的太阳,李皮自信地走在市场笔直宽敞的通道中。街道两旁不时会有熟人和他打声招呼,他也总是会礼貌地微笑点头,装作没事的样子,他不想让同行看出什么。
好在今天不是周末,市场只有店铺商家,没有全国云集过来的商贩和游客。否则,人山人海,以李皮现在的状况,想要走出去一定会很困难。
英雄山旧货市场最早不过是英雄山脚下的一处花鸟鱼虫早市,随着城市发展和规划需求,政府加大扶持力度,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了英雄山文化一条街,商品也从最早的图书旧货,发展到了现在数以千计的商品种类。里面的东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的。
到了周末,全国的商贩都会来到这里聚集,更是把宽宽的一条大街“裁剪成”一条条的小道。仿徽派的黑瓦白墙赏心悦目,透明的穹顶大棚遮风避雨,粗大的红色立柱气势恢宏。什么车珠子的,批玉器的,雕树根的,赌青皮的,甚至猜盲盒,割腰带的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当然,店铺商家还是主要依托文玩古董这类产品进行辐射经营。
像“得古斋”的“土货”,他们也是不会放在明面生进行售卖的,销售渠道自然都是暗箱操作,见不得光的。
三年前,李皮初次来到这里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奇,眼睛简直不够用的。在家里时,他都不能想象,外面还有这样的世界?
李皮的家在东部某山区的腹地,虽然是老区,可人们还是过着贫穷的日子,靠着贫瘠的一亩三分地看天吃饭。
李皮本来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就在那年,紫花地丁开放的时节,有一位长发女孩踏着春风来到了他们村。
他们会在不经意间迎面相遇在田间的小路上,李皮总是眼神闪烁,低头看向地面,匆匆从她身边走过,逃也似的。远去后,李皮又总是会停下来,回头悄悄地看上一眼,鼻子里满足的嗅着女孩秀发上飘散在空气中的花香。
后来他们再相遇时,女孩会停住朝他微笑,算是打过招呼。李皮也会羞涩地回以微笑,远去后,心脏狂跳。
再后来,他们并肩坐在地头,一起注视着一朵风中颤巍巍的紫色小花出神。
“这是什么花?”女孩问。
“解毒草。”李皮答。
李皮说的没错,紫花地丁在他们那里就叫做解毒草。
“什么毒都能解吗?”女孩眼睛明显一亮。
“我嗓子疼,屁股上长疙瘩吃他都管用。”李皮答。
女孩掩嘴轻笑。
“你的名字很有意思,谁给你起的?”女孩又问。
“是三舅。听说以前有个踢足球的就叫里皮,三舅是个球迷。”李皮这样回答。
他哪里又知道,非但有个意甲的球星叫里皮,古时候还有个极牛的“土夫子”同样叫李皮。这一年,紫花地丁又一次盛开,李皮早早地来到村头守候。然而,直到紫花枯萎李皮都没有等到那个长发女孩。
远远地,一个破衣烂衫的瞎子敲着同样破落的铜锣,缓步穿过还有些星星点点紫色的草地,两只紫色的蝴蝶飞在他的身前身后,像是在为他引路。
发愣的李皮还在发愣,似乎根本没有看见瞎子。
瞎子却好像看见了李皮,坐在了他的身边,那个长发女孩曾经坐过的地方。
李皮这才转头看向瞎子,瞎子没有黑眼球,眼白却是一瞬不瞬的看向他们面前那株几近枯萎的紫色小花。
“此地出土龙,年轻人应该志在四方,等你飞黄腾达时,姻缘自来。”瞎子似乎看出了李皮的心事。
后来,李皮听说女孩结婚了,嫁了一个大款,开豪车,住别墅。看着自己茅屋般的家,李皮做出了他人生中的一个重大决定。他要出去,挣大钱,让女孩后悔!
于是,背起一摞煎饼,李皮有生以来第一次走出了大山,来到英雄山投奔三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