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国公府,一抹粉色身影正步履匆匆地踏进金漆走廊,身后两侧的仆人们小心翼翼地跟着。
“闲月小姐生气了?”
“没有。”
“我怎么看着气鼓鼓的?”
“说了没有1
管家抹了额头上一把汗,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也不知闲月去了一趟将军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总归现在看着是不太高兴。
甚至还慌里慌张的。
卫景修送她回来,一路上嘴没停,二人的对话叫旁人听着幼稚极了。
“你别跟着我回来,这儿是温国公府,你回你家去1闲月忽然顿住脚步,回头说道。
卫景修双手交叠,抱于胸前。他个头高,跟在娇小的姜闲月身后说话时,像是一对闹矛盾的小夫妻。
不过少将军嘴角含笑,瞧着就憋了一肚子坏水。
他环顾四周,让管家后退几步,然后俯身悄悄与闲月说道:“方才抱你时就想说了,你平日里有没有好好用膳?这么轻,我都怕抱坏了你。”
说完,闲月的脸颊立刻烧起来,一把推开他的胸膛,“要你管,再说这些浪荡话,我就、我就不客气了1
“哪里浪荡了,本来就是嘛。”卫景修摆出无辜的表情,双肩一耸。
闲月眼眸含羞地瞪着他,卫景修微微扬起下巴,一副笃定自己正人君子的模样。
直到姜闲月嘴角有些下撇,卫景修神情松动,周边的奴才管家们一看就知道自家小姐又要哭鼻子了。
只是闲月以前一直很懂事的,乖巧得不像话。近来这少将军常常来府以后,她的情绪波动就大得很,叫下人们有些吃惊。
“好了好了,你瞧瞧,这是什么。”说着,卫景修朝身后摊开掌心,侍卫江肆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个小玩意。
闲月看他们神神秘秘,不禁好奇。
“我本想等你回府的时候给你的,没想到闹得你不开心,现在好了,成了赔罪的玩意儿。”
卫景修双手合着,捧到姜闲月面前。
“可别眨眼。”卫景修温声道,眼神落在姜闲月的脸上,无比柔情。
片刻,卫景修双手缓慢摊开,一只通体黄色,脸颊两坨红色,胸脯高挺圆润,脑袋滑溜溜的小鹦鹉扑闪着翅膀出现!
这是一只黄化玄凤鹦鹉,个头小小的,尤其可爱。
顿时,闲月的表情变了。她弯起圆润的杏眼,伸出手指在那小鹦鹉的头上轻轻地点了几下,那鹦鹉特别会撒娇,一个劲儿地往她手上蹭。
“好可爱……”闲月感叹道,卫景修瞧她喜欢,便转身放进她的掌心里。
小鹦鹉很轻,姜闲月捧着的时候整个人都不自觉缩成一小团,眼睛不住地打量这个小东西。
“闲月喜欢?”
“喜欢1闲月头也没抬,她虽生在温国公府,可她的兄长姜奉云向来不喜欢饲养活物。
就连鲤鱼池还是闲月苦苦求了许久,才勉强做了一个。
想到兄长不喜欢,闲月的表情忽然垮了。
察觉她的低落,卫景修歪头看她,“怎么了?”
“可是我兄长不喜欢这些,不准我养。你还是拿回去吧……”闲月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却僵在原地,不肯轻易还回去。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既然奉云兄不喜欢,那我来替你当当说客,如何?”
听此,姜闲月惊喜抬头,主动往前一步,仰着小脸,“真的吗?你可以说服哥哥让我养这只小鹦鹉?”
瞧她如此,卫景修再是说破嘴皮子也心甘情愿了。他点点头,“只要闲月小姐高兴就好。”
闲月笑呵呵地回头,双手高高地举起,那只小鹦鹉似乎也感受到她的快乐,灵巧地在掌心跳来跳去。
当然,做个说客也不容易。卫景修后来见着姜奉云了,被人家诓掉了十匹马的钱。
江肆自然觉得这买卖很亏,只是他没说,但身边伺候的胡桃便爱多嘴了。
在送完小鹦鹉后的三天,卫景修正在院子里喝酒。
他一边躺在藤椅上,一边举着那支梨花白素簪。
透过阳光,那支素簪在手里纯白无暇,干干净净。这东西本该还给闲月的,可卫景修揣怀里了,就舍不得了。
他有事没事拿出来看,每看一回就想起闲月爱生气的样子,动不动要哭鼻子,可乖言巧语哄几句,又好了。
卫景修便缺德地总想这么反复逗她。
“十匹战马啊,少将军。那可不是寻常马,姜大人可真够黑的。”
远远地,胡桃端着几碟点心过来,一边说一边翻白眼。
正认真观赏梨花白素簪的卫景修没理会,她便自顾自地走到男人身边,把东西放下。
“少将军,那姜大人本来是求你办事的,该给你好处才是。结果为了送一只鹦鹉,又搭进去十匹战马的钱,那家人可怎么好意思的。”
旁边伫立的江肆抬眼看了看胡桃,她今日穿得一身粉色,头发不像从前那样扎两个辫子,而是半盘起来,发间一对白色不知名花样步遥
乍一看,以为是姜闲月。
可又比姜闲月俗气不少,也远没有少女那股嗔怒可爱。
卫景修看都没看她,坐起身对江肆说:“那小东西不会那么容易养死吧?可别叫她伤心了。”
“不会的将军,那鹦鹉千挑万选,性子也最活泼,定能讨姜小姐高兴。”
“那就好。”卫景修听了,放心躺下。
胡桃被冷落在一旁,脸上尽是难堪。她坐起身朝远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听见头上的白色步摇,立刻拔下。
她怒气冲冲地走回房间,坐在铜镜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啐了一口,骂道:“披麻戴孝似地,国公府千金也不过如此,戴了个这玩意儿显得自己多清高,我呸1
骂完,她把手上的步摇扔到镜子面前。
这股气生到天黑,她像往日一样准备卫景修的晚膳。可刚摆筷子,江肆就来了。
“不用弄了,将军刚刚喝醉睡下了。都收起来吧,晚点再看看。”
胡桃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安排丫头。弄着弄着,她心里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哎江肆。”胡桃喊住正要走的江肆,扮起一个乖笑,“后厨那边还没关灶,你帮我吩咐他们做个解酒汤吧,我这儿忙不开。”
江肆没说话,点头出去了。
真是个臭哑巴,一天天地死了爹似地摆脸子。胡桃心里骂道,她扔下手里的筷子,把活儿扔给别人收拾。
而她,则悄悄地朝卫景修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