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沁和穆琳霄二人刚过泓河,远远地就看到一列旌旗候在岸边,而旌旗之上写的正是“靖海”二字。
没错,罗文昭带着自己的亲军来接她们了。
“臣罗文昭参见长公主殿下、太妃娘娘。”罗文昭单膝跪地。
突如其来的阵势让穆琳霄有些不知所措,她疑惑而不安地看向罗沁,罗沁微微颔首,只一个眼神,穆琳霄便读懂了她的意思。
一路之上,她们二人之间的默契交流已经达到了如此程度。
“……平身。”穆琳霄拘谨道。
“谢过长公主、太妃娘娘。”罗文昭双手抱拳,应声而起。
“文昭呀,本想着你军务繁忙,所以长公主要移驾泓南的消息就没有先行告诉你,后来觉得不妥,正想等过了河就派人知会你,却不想你已经候在了这里,还算是没有失了为人臣子的礼数。”罗沁忍不住赞许道。
“嘿嘿,姐你多虑了,这种事情文昭一向不会糊涂。”该有的礼节行过之后,罗文昭的状态看起来明显放松了许多。“长公主殿下,您的居所臣已经收拾妥当,和太妃在一个院落,不知这样安排是否和您心意。”
“好呀……”穆琳霄欢喜地点了点头,把罗沁的手攥的更近了。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晏波候府,府邸的风格一看就是典型的将门,大开大合的院落前,值守的兵丁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昂首挺立的职业军人,在穆琳霄的眼里,这些人远比泽州行在的那些侍卫要讨喜的多。
走入府内,朴实典雅的装潢和规规矩矩的院落布置让人倍感踏实。
“长公主,微臣还有些事务要处理,暂时失陪,等今日晚些再来问安,若是有什么需要,找太妃娘娘即可,末将告退。”
穆琳霄应声点了点头。
“文昭,这才刚回府你就要走啊,怎的如此着急?”慧妃有些许疑惑。
“明疆那边……最近不是很正常,频繁练兵,若是有突发情况将士们不好拿主意。”罗文昭微微皱眉。
“哦哦,好,那你赶紧去吧,府里有我在,放心吧。”
告别了罗文昭之后,罗沁一边颇有兴趣地带着穆琳霄参观着晏波候府,一边和穆琳霄聊了起来。
“公主对文昭可还有印象?”罗沁试探性地问询着,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穆琳霄小时候应该在北宫年节的家宴上见过几次罗文昭。
穆琳霄想了一想,还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不记得也正常,慢慢来嘛,属于你的记忆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罗沁会心一笑,“那公主想不想听一听我们这对姐弟从前的故事?”
“嗯嗯,好呀。”
“众人皆知我们姐弟情深,可其实……我和文昭并非一母所出。”罗沁微微笑了笑,淡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回忆的味道,“我是罗府的嫡长女,而文昭……是庶出,那一年,父亲病重,他的母亲是为了给我父亲冲喜才嫁进罗府为妾的。”
“啊?你们俩的关系那么好,我一直以为你们俩是一个生母呢。”罗沁的话确实有些出乎穆琳霄的意料。
“是啊,这件事我只和先帝提过。”一抹黯然在罗沁的眼底转瞬即逝,她继续回忆道:“我是一向不信冲喜这些劳什子的,可有的时候不信还不行,自从文昭的母亲嫁入罗府之后,父亲的身体竟逐渐恢复了过来,等到第二年秋天的时候,府里就有了文昭。”
“在我的记忆里小娘一直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都说孩童不喜孩童,可当时只要一晴天我就往小娘院里跑,因为每到这个时候小娘就会把文昭搬到到院子里晒太阳,我记得当时啊……小娘就那样轻轻地摇着摇篮给我讲着她小时候在庄子里经历的趣事,而我则一边听她给我讲故事,一边开心地逗着文昭玩,圆圆胖胖的脸蛋可爱极了。”
“……真好。”穆琳霄羡慕道,脑海中满是温馨的画面,“那后来呢?”
“后来母亲知道了这件事。”罗沁在庭院里的一处池子边停了下来,貌不经心地揪下了一片树叶,揉碎了一点点地撒在池子里,“从小到大,母亲很少对我大发雷霆,可那一次,她老人家让我跪在她面前,整整怒斥了两个时辰。”
“为什么呀?”
“她说……我不该和庄子里来的下贱坯子来往,她认为我丢了她的脸,母亲她出身名门,一向最看重门第,虽说父亲的官阶不高,但年轻时至少也是陛下亲封武举人,心高气傲的她若不是看中了父亲的相貌品行,以她的脾气是万万不愿下嫁给父亲的,可想而知,在她老人家的眼里,从庄子里嫁过来的小娘和她生下的文昭在母亲眼里该是何等的令人厌恶。”罗沁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小娘的院子里了,除了逢年过节大家聚在一起吃饭以外,基本再没有任何交集,有好多次,看得出来小娘都想摸摸我的头和我说几句话,可都被母亲斥责了,渐渐地只要有母亲在的场合,她都不怎么敢说话了……一大家子人欢声笑语,唯独有她拘束不安,看起来像一个外人,除了文昭以外,在这个家里……她没有一个亲人。”罗沁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扬了扬头似乎不想让什么东西掉下来。
“变故发生在我十岁那年,夏天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府里请了好多名医都治不好我的病,眼看着人都已经不行了,就连一向遇事持重的母亲,都跪在佛前不停地哭嚎,她只有我这一个孩子,她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父亲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熬不过去的时候,小娘冲了进来,准确的说是摔了进来,那天下的雨特别大,浑身泥泞的她背着一个装着草植的竹篓冲了进来摔倒在了地上筋疲力尽道‘快……快把这个给大小姐煮了,能……能救命。”
“母亲当时还对她大呼小叫,各种呵斥,认为小娘要害我,最后还是父亲点了点头,下人们才从小娘的背篓里接过了那些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