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转身离去的穆琳霄心中自然是烦闷的很,从北境雪谷到东境泽州,一路上时时刻刻与她在一起的两个人都不见了,虽然她和燕长风这一路上是有惊无险,但也是很多次一只脚都踏入鬼门关了,而现如今燕长风要回到元纥夺回他的汗位,就是带上烧肘这个小孩子,也不带上她,真是气死她了。
眼看着眼泪都要掉下来的她,刚想冲出行在的门口,却又被侍卫们拦了下来,“长公主殿下,陛下有命……您不得出行在。”
“既然我都已经嫁给了燕长风成为了元纥的汗妃,那现在就轮不到他来限制我了。”穆琳霄愤愤地说出了这句话,正欲往外冲,却见府邸外停下了一座鎏金紫绸的华贵轿辇。
“落轿~”公公的声音响亮而充满仪式感。
伴随着轿子的落地,一个略微上了点年纪的嬷嬷恭敬地走到轿前,缓缓拉开轿帘,一旁的公公拂尘一扫亦高声道:“慧太妃到~”
只见,情绪难以自持的罗沁摸了摸眼角的泪痕,此时的她依旧穿着当年那件宝蓝镶白的长裙,因为当年景宗和她漫步北宫时,曾不经意间提过一句“这件裙子和你的气质很搭”。
从云京来到东境后,罗沁一直住在泓南,除了罗文昭时不时地向她问安,她几乎谁都不见,直到最近罗文昭给她问安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了穆琳霄。
“姐,前几天我在行在见到长公主了。”
“长公主?什么长公主?”自从景宗走后,罗沁的状态总是恍恍惚惚的。
“就是之前嫁去元纥的那位公主,也就是当今陛下的妹妹。”
“琳霄!”跪在景宗灵位前的罗沁难以置信地看向罗文昭,她神情激动地抓住了罗文昭的手臂,“琳霄,你是说琳霄……还活着!”
“对,之前元纥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可汗汗妃跌落深谷,双双殒命,可如今他们竟活着来了东境了,只是……长公主好像失忆了,就连陛下也认不得了。”
“琳霄……”喜极而泣的罗沁不停地对着景宗的灵位念叨着,对于罗沁来说,穆琳霄失忆什么的,并不重要,只要她还活着就够了“陛下,您听见了吗?霄儿她还活着,霄儿她……没死,她还活着……”
随后,回过神的罗沁连忙对罗文昭道:“快,快带我去行在,我要见公主。”
“姐,这天都快黑了,您今天还是先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派人带您去。”罗文昭有些心疼。
“你在胡说什么,如今我已经知道了霄儿的还活着,那见不到霄儿你让我怎么睡得着?快去!”从小到大,罗沁在罗文昭面前向来都是如此。
当赶了一夜路的罗沁等人踏着晨光来到行在门前的时候,下轿的第一眼,便刚好看到了站立在行在前的穆琳霄。
“公主……”罗沁脱口而出,十七年间的北宫记忆伴随着沉痛的往事一并涌上心头,干涩的眼眶刹那通红。
正和侍卫起着冲突的穆琳霄楞在了那里,怔然良久,她对着罗沁缓缓喊道:“……慧妃娘娘。”
这一幕恰巧被姗姗来迟的穆之策看在眼里,眼神里再次燃起了希望的光芒“霄儿,你……你记起来了?!”
“我的孩子……”喜极而泣的罗沁一把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穆琳霄,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孩子……我的孩子,你没事就好。”
穆琳霄被罗沁紧紧地拥抱着,她的眼神中的光芒夹杂着回忆和出神,不解的眉头却依旧紧促,随后有些不习惯地从罗沁的拥抱中挣脱了出来,但那种挣脱带有很明显的迟疑和不坚定。
伴随着穆琳霄这一系列动作,穆之策眼中的光也一同暗淡了下来,他向罗沁惋惜地解释道:“霄儿在跌落山谷之后就失忆了,虽然偶尔会道出一些旧识的名字,但她终究还是记不得了……”
“我认得她,慧妃娘娘是北宫里最好的娘娘。”穆琳霄蓦然道出这句话,之前面对穆之策时的急躁与抵触消散一空。
“公主……”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在罗沁的眼中闪烁着,她握住了穆琳霄的手,不停滴婆娑着,“你真的记起来了?”
看得出来,罗沁突如其来的热忱还是让穆琳霄有些不适应,但不知所措的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手从罗沁的婆娑中抽出来,努力的思索在眼神中几番纠葛,她很想通过罗沁回想起往日的点滴,但最终她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旋即又以及其不认输的口气补充道:“反正我记得慧妃娘娘。”
穆琳霄说完这番话后紧紧地挽住了罗沁的胳膊,不满地看着穆之策和他身后的花逐月。
“陛下……”穆琳霄的一系列动作让罗沁心头一暖的同时不免在心中起了些许思量,“既然公……长公主如今只记得哀家,那不如让她暂时和哀家同住吧,这样对她恢复记忆也会有些帮助的。”
燕长风不告而别,穆之策正发愁怎么安抚穆琳霄躁动的情绪,但就目前来看,罗沁的到来,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样也好,自从燕长风走了后,她不仅顶撞朕……还出口伤人,朕是管不了他了”穆之策叹气之余还不忘看一眼身后的花逐月,眼神里透露着些许无奈和歉意。
“陛下放心,哀家相信长公主一定会恢复记忆的。”罗沁满怀感激地施了一礼。
“起轿~”公公的长调再次在行在前响起,载着罗沁和穆琳霄二人的紫绸轿辇渐渐远去,轿内的罗沁满眼爱怜地看着一旁的穆琳霄,不时地为她理理发丝、正正钗簪,而穆琳霄也很乖巧,虽然还是有些不习惯,但脸上洋溢的幸福是装不出来的。
“公主……觉得燕可汗这个人怎么样?”罗沁轻声关切道。
“……谁?”穆琳霄有些许恍惚。
“就是燕长风。”
“他人很好,我们……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罗沁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穆琳霄两颊飞起的些许红晕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这在东境尤为明显,轿外的景色美不胜收,从泽州到泓南的一路上,二人之间的对话虽不多,但总感觉是说不完的,她们两人,一个无缘子嗣,一个未见生母,虽不同病,却互相怜悯,无论是从前还是今后,一直都在尽力弥补着彼此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