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怎么会有烂尾楼?”
“听说这个小区刚开发的时候,有一个投资人,他将这个楼盘包了下来,从开始就是由专人格外负责的,不在这个小区内出租售卖中,只是建到一半的时候,那个投资人就失踪了。”
“这个小区是何氏集团名下的?”邢舟大概已经猜到了。
“对,忘了说,贺家是搞房地产的...”
“啧,难怪。”邢舟一点儿都不惊讶,他们徒步上楼,看得出来这里真的很久没人来过了,不论是墙上还是地下都有一层厚厚的尘土,即使走得再小心翼翼,也避免不了鞋底下扬起的灰尘,空中弥漫着陈旧的味道。
“当时那些无处可去的小混混的都在这里安家,而小区门卫因为收了贿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这里一住就是几十年,直到那次出了意外,物业才不得不出面解决。”贺临渊说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一次性口罩,对上邢舟疑惑的眼神淡定的说“我有洁癖。”
邢舟:……冷静
“当时这个小区还是一家小房地产公司的,出了事后,这里成了众矢之的,各路人乐此不疲的造谣,甚至一度被称为死人区,其中也有竞争对手在浑水摸鱼吧。没过几年,那个小房地产公司就宣布破产,何氏集团一举拿下,那也是何氏第一次出现在公众之下。”
他们走到第十五楼的时候停了下来,贺临渊说,“他们那些人基本上都聚集在这一层,当初出事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其中有几个人在小区里乱跑乱叫,完全就是疯子,甚至失手捅死了两个路人。”
当时这一整栋楼都被查封了,邢舟看着四处通风的毛坯房被人用厚实的雨布封着门窗,只不过那些雨布经过多年风吹日晒,早已不堪,只用手指轻轻一戳大概就破了。
墙面上是发黑的血迹斑斑,应该是被溅上去的,地上也是一摊又一摊的污渍,这就算投资商没跑也盖不下去了吧,况且那件事在这一片闹得挺大的。
“还好那个投资商消失了,不然碰见这种事儿多半要犯心脏病,搞不好小命儿就没了,现在最起码是生死未卜。”贺临渊总能一语惊人。
邢舟走到一张宽大的床前,看样子应该是用砖头摞起上面搭了一块儿木板的简易床,床板上面是一层破烂发霉的褥子,旁边是几个歪到的泡面桶和方便面袋子。
“他们偷抢无一不做,按理说不该是这样的生活。”
“这能按理说吗?像他们这种人一般离不开赌和毒,警方当时在尸体上检测到了残留的毒品。”贺临渊打量着墙上的血迹,时间距离太旧了,他们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们当时是自相残杀?”
邢舟起身,一把掀开床板,发现木板的背后写满了血字,其中‘救命’两个字最为显眼。
下面还有数行小字,本就写的歪歪扭扭的,现在又模糊了许多,邢舟极力分辨:
我现在躲在了床下,他们都疯了,我不敢出去,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发现我,我听到外面的惨叫了,应该死了不少人,他们一直在喊救命,有鬼,他们一定是疯了,我也要疯了,我好像看见了死人...
“哇哦,刺激。”贺临渊惊叹道。
“果然有隐情,当时警方是怎么结案的?”邢舟紧皱眉头。
“说是他们分赃不均,起内讧了,自相残杀。这是最靠谱也最合理的解释。”
“有办法见那个幸存者吗?”邢舟想起了钟黎手稿里提起最后的一位幸存者。
“如果说是以前,可能有点麻烦,不过现在这事儿早就过去了,想见也有办法。”贺临渊话头一转,“不过,见了也没什么用,听说那人也够呛,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
两人开车到回龙观,刚进医院大门就碰见了方争。
“贺...贺总,邢先生,好巧啊1方争挠了挠后脑勺,明明两米的大高个子非要做这么呆萌的动作,给你感觉特别反差萌。
“嗯,你怎么在医院?”贺临渊说不上什么反应,可能有点惊讶,也可能觉得意料之中。
“我小姑姑病了,陪她来拿药。”
“方争,你在和谁说话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方如迈着优雅端庄的步子款款走来,她一头深棕色的卷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上身穿了一件短款修身的白色小西服,下面是同色系的中长款高腰开叉包臀裙,一双高跟鞋如点睛之笔。
精致的面容不苟言笑,“原来是小贺啊...”
“方姨好。”贺临渊礼貌微笑的打过招呼。
“嗯。”方如点头。
邢舟他们来到护士站,找到了护士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她热情的招待着他们。
“我听我弟弟说你们是上面来暗访的,这案子不是都结了吗?难道是另有隐情?”她说得热情高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邢舟。
“咳,对,有一些案情需要再确认一下。所以我们调查的事情要保密,千万不要透露出去哦。”贺临渊拦过话来,他说得有模有样的。
“好,好,一定不会对别人说的。”护士长将他们带到一间病房后,自己就识趣的出去了,最后还很贴心的带上了门。
“你是怎么说的,我看那护士长就差点头哈腰了。”
“我手底下有个伙计,他在市局工作。”贺临渊边走边说,“谁知道他在他姐姐那儿给我按了个什么身份。”
他拍了拍还在床上睡的人,这人叫赵凯,本地人,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算是混混里文化水平中等的了。
赵凯本就睡的不安稳,被拍了几下就睁开眼了,他先是迟钝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而后神情开始有所变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手脚开始乱踢乱打,扑腾个不停,奈何四肢被铁拷固定住了。
嘴里咿咿呀呀,嗓子都已经破得不能用了,这一用力,让本就包不住骨架的皮肉都拉扯变形了。
贺临渊掏出玉扳指,放在赵凯眼前。
出乎意料的是赵凯看见扳指后居然安静了下来,他奋力抬手想去够,嘴里嘀咕了两个字,声音小得听不清楚。
邢舟凭嘴型猜了出来,是——戒指,他说的是戒指。
一直够不着,赵凯也急了,又不受控的发起疯来,偶尔会破几个音,“...找不到...”
“我吃了,什么别想要...找不到...”邢舟看口型只能看出来这么多。
贺临渊一记刀手将赵凯劈晕了过去。
邢舟猛然一顿,“他是把那东西吃了,所以说没人能找到?!”
“那也早就该拉出来了吧?”邢舟不太赞同,“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也该去地下道找,二十年了,这比大海捞针还要不靠谱。”
邢舟听他这话胃里直泛酸水,“也不一定,有可能我手里那个就是他们发现的那个扳指。”
“这说不好...”
两人又假模假样的装作询问完嫌疑人,和护士长通了句话后就出了医院。
“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需要剖腹检查一下,但是这样又有点惨绝人寰,不太符合我的本性。”贺临渊犹豫不定。
“这不就是你的本性吗?人性本恶...”邢舟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到底弄了多少个伪造品?”他指的当然是玉扳指。
“不多,反正想用的时候就有。”贺临渊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说说方如吧。”邢舟在车上坐着也没什么事儿,胡乱想的时候想到了刚刚遇到的方如。
“方家最小的女儿,也是蓝天孤儿院的资助人之一。你发现了没,现在已经有三方势力露出水面了。”贺临渊突然来了兴致。
“嗯,一方是与巫玉有关,一方是与那个实验有关,总而言之,都逃不掉长生。”
“人拥有的越多,欲望越大,永无止境。”贺临渊似有所感,“方如嫁到英国的第二年,就是封川归国的那年,很明显,他应该只是方如手中的木偶提线,不足为惧。”
“这么说,三大家又卷了进来?”邢舟表情有些沉重,毕竟三大家无论是一致对外,还是对立阵营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方家早就全身而退了,现在只一心想要往上面靠,方世玉年龄越大活得越清明通透,对这听起来就天方夜谭的东西不执着;方京明和方理接受的都是高等教育,人精明的很,不用说;方争就个未成年小孩一样...只是唯独方如,太贪心了...”
贺临渊有些感慨,“可惜了方老爷子谋划了当年,搞不好就败在了方如手里。”
“那你呢?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你的事情。”邢舟有些好奇,像贺临渊这样明智的人,到底为什么要主动接触这些肮脏腐败的事情。
“为了...贺池,他们是被人刻意制造的复刻体,但是他有自己的意识想法,思维感情,而且你也说了,我是他老子,怎么能袖手旁观。”贺临渊冷笑一声。
贺临渊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了很多,邢舟心里也涨涨的,想转移话题,“那第三方势力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神秘组织吧,他们的意图是什么?”
“不好说,他们出现的太少,不能随意断定。”
他们开车路过一个小学时旁边正好有卖糖炒栗子和手抓饼的,邢舟目光一沉,“你停一下,我下去买点吃的回来。”
“好。”贺临渊依言将车停在路边。
邢舟独自下车走到摊子跟前,买好东西,他借着扫码付款的时候瞄了一眼刚刚在车上时收到的短信...
邢先生,考虑清楚了吗?
后天蓝天孤儿院详谈。
邢舟飞快打完几个字后,顺手付了款。
“我看你中午都没吃饭,吃吗?”邢舟将一份手抓饼递到了贺临渊手上,“换我开车吧。”
“这种路边的东西最不卫生了。”贺临渊话这么说着,也没见他少吃一口。
“那也比你做的饭强,就你炒个菜能放一勺子调料,半斤八两吧...”邢舟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封川,方如,实验...
邢舟正想得出神,嘴里突然被人塞进了个东西,他身体本能的将其含祝
贺临渊半截手指都被含在了嘴里,激的他浑身一震,两人尴尬的僵持了几秒,谁都没有动...
“你...”贺临渊耳尖慢慢起热,两颊也烧得难受。
邢舟故作镇定的将他的手拿出来,顺便将一包抽纸丢给了他,“自己擦了。”像是撒气似的,狠狠嚼着嘴里被剥好的栗子。
“我不嫌弃...没事,不用,额,还是擦一下吧。”贺临渊有些语无伦次。
此时安静的车内有两处心跳声格外剧烈,邢舟看着眼神迷离涣散的贺临渊,居然觉得他有点儿纯情。
“有点儿麻...”贺临渊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喃喃的,还有点黏湿。
“嗯?”邢舟也心不在焉的开车,根本不敢转头与他对视。
“我说...指尖有点麻,还挺舒服的。”贺临渊咯咯笑了几声。
艹!邢舟猛的刹住车,“你是想让我把车撞电线杆上去吗?1
“邢舟...舟老师...我有点儿难受啊...”贺临渊眯起眼,半阖半睁,他左手不安分的想去够邢舟,身形瘫软的靠在副驾驶椅背上。
“滚!”邢舟真想直接摔门下车,车内空气在逐渐上升,他不自觉的又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一些,是怎么就超车?
贺临渊嗤笑一声,坐直了身子,“还真生气了?”
“开玩笑也要有个度!”邢舟拉着脸,很严肃的说,他是真的很不想和贺临渊开这样的玩笑,不然他会以为...
“好。”
接下来的一整天,贺临渊都没怎么说话,邢舟一开始还觉得心静不少,后来他也感觉这样不是办法,如果不是必要的事情,贺临渊都不会主动找他说话,偶尔邢舟喊他一声,他都要等到第二遍才不情不愿的回应一句。
第二天也是如此,第三天早上,邢舟刚睡醒,就发现贺临渊不知道去哪儿了,直到中午也没见着人,他心里也不服气,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贺家大少爷了,可能有钱的富二代脾气都有点怪吧。
不再多想,邢舟趁贺临渊没在身边,他直接去了孤儿院。封川应该已经跟院长打过招呼了,李飞招待邢舟进去后就撒手不管了。
邢舟到了那栋废弃的大楼下,给封川发了短信。
“我到了。”
“我在下面。”
邢舟来到地下室,推开生锈的铁门,这次一进来就是亮堂堂的,冷白的灯光打在封川专注的脸上,四周都是死气沉沉的诡异。
与上次相比,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手术台上趟了一个人吧。
“邢先生...”封川放下手中的工作,十分礼貌的打招呼,一身严谨的白大褂被他穿的恐怖诡异。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我考虑清楚了。”邢舟坐在封川特意备好的高脚椅子上。
“我就知道,邢先生是个聪明人。”封川十分满意的点头,“那我现在说说我们的进展吧。”
等邢舟点头确认后,封川才继续说:
“我们已经培养出了十四具复刻体,不过,都失败了,他们与原主除了外貌之外,没有一处是契合的,他们都是独立出的个体。而且生长速度呈阶梯式的,在八九岁就与成年人一般,三十多岁的时候身体里的器官都已经老化了。所以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我们现在又有了新的方向,就是将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原主的本身上。”
邢舟没什么耐心听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及时打断了,“这些我都不懂,你直接说,你们找我合作是图什么?”
“好...”封川讪笑,“其实你母亲还留了第二封信。”
邢舟接过信来打开看
我在十四年前秘密研发了一种药物,并将它注射到了我儿子邢舟体内,如果这次成功,那就
到了这里就断了,显然没有说完,十四年前刚好就是他在孤儿院被领养的那一年,邢舟久久没有回神,“你说的我母亲是...付慈吧?”
“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她。”他心里突然一紧,随后猛吸了口气,这一刻他心里是有怨恨,怨恨她生而不养,怨恨她现在将自己的生活搅得不得安宁。
“她在今年初春因发生实验事故死亡了,旁边旁边放着两封信,我们看了信,不得不来找你了。”
“懂了。”邢舟无力点头,“那你们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需要抽取你的血样先进行最基础的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