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里巷来来往往的行人少了之前的热情高涨,邢舟与贺临渊快步穿过人群来到观月剧院,此时相对旁边其他门店来说,这里反倒有些冷清了。
邢舟对此情况了然于心,毕竟之前的人大部分都是冲着周笙而来的。两人在旁边的售票处买了下一场戏的门票等着开常
一场戏落下帷幕总有三三两两的观众退常
邢舟与贺临渊入场后没有直奔座位而去,而是找了一个场内工作人员,邢舟询问,“你好,我们昨天来听过戏,在离场的时候捡到了一条项链,不知道能不能帮忙找一下失主,或者看一下你们这里的监控录像?”
那人与身边同伴对视一眼,随后有些为难的说:“这...要看监控录像必须要经过我们老板批准才行。”
贺临渊话赶话说到,“那就麻烦请示一下你们老板吧。”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
那人见推脱不了,只得磨磨蹭蹭的往后台走去,另一个同伴解释说,“我们需要先向值班组长通报一下。”
邢舟点头,“麻烦了。”因着现在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场内也早已空了大半座位,邢舟他们随意选了一个较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台上的戏已经接近尾声时,那个工作人员才从后台出来,他来到邢舟面前,态度一改之前,“二位,我们老板在里面等着呢,请。”
邢舟有些诧异周笙今天会在剧院,两人随着工作人员一路来到后台,穿过一排排房间走到最深处,头顶的灯光照亮昏暗狭窄的走廊里,最后他们停在一扇紧闭的门前,门的上方挂着一个黑色金框木牌。
——监控室
“二位请进。”工作人员敲开门后便转身离去了。
随后,邢舟与贺临渊一前一后走进监控室,映入眼前的一块巨大的屏幕,屏幕上射影的正是戏台的下方,从这个角度来看,正好可以将他们之前所在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
大屏幕四周有几十个小屏幕,井然有序的排列着,不知是有意无意,每一个屏幕显示的正是他们一路过来时的必经处。
面前这个背对邢舟的转椅在此时转了过来,周笙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漫不经心的挑起眉眼看过去,“邢先生...贺先生?”
邢舟一顿,显然没想到他两人互相认识。
贺临渊将那条项链向前抛过去,“麻烦杜老板了。”
周笙伸手接住,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巧,此物正是家妹的,二位能捡到还真是...机缘巧合埃”
邢舟第一次听到周笙还有一个妹妹,只是周笙母亲封瑶在生下周笙后不久就被周商言遣送到了潞城,又哪里来的妹妹?
邢舟显然不太相信他说的话,至少保留意见。
“坐。”周笙指了指旁边的两个椅子,继续说,“你们没有查到我的妹妹周素素也不奇怪,毕竟知道的人也不多。”
邢舟两人被当面拆穿了也不露丝毫尴尬,依旧镇定自若。
“她是我的同胞妹妹,只不过刚生下来就被我父亲一力遮了下来,那时候,我们这里流传着一个古老的说法,传说龙凤胎是大凶之兆,他们是黑白无常前来索命的,他们会将身边穷凶极恶的人一一带走。”秦笙嗤笑,“你觉得周商言当年为什么将我们送走?……他怕了。”
说到最后,周笙似乎连多称一句周商言为父亲都觉得恶心。
“在这儿之前知道此事的人也不超过四个。”
这四个人无疑就是周商言,封瑶,周笙以及周素素。
贺临渊适时的做出了一副略显夸张且惊讶的表情,同时有些疑惑的追问,“这么大的秘密,杜老板你就这么轻易的暴露给我们,就不怕...”
周笙一顿,指尖摩挲着那条项链,无所谓的说,“怕什么?要怕也该是周商言或者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吧?”
他随意的将项链塞进上衣口袋,看样子是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不过这就够了,邢舟觉得此番收获要比想象中好很多。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杜老板了。”贺临渊起身正要离开。
“不急。”周笙出声阻拦,“按理说,我只是秦家旁支的一个小辈儿,能搭上贺家大少您,也算是我高攀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改天我们三大家的小辈儿都一块儿聚聚?上一辈的是非恩怨在我们这里早就该抹平了,不是吗?”
贺临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杜老板年少有为,早日当家,就不用在我面前自谦了,回头我们再聚。”
周笙也不再强留他们,只点头一笑,“好。”
出了剧院,邢舟在六里巷外拦了辆出租车,贺临渊自觉跟了上去。
不等贺临渊主动开头询问,邢舟就说,“不难猜到。当初,贺家是三大家最不扎眼的,如今也最为神秘,表面上看起来贺家似乎已经大不如前,甚至逐渐隐退。但是在我调查的线索中,京城商业战争风波中依然能发现贺家的踪迹。”
说到这里,邢舟停顿了一下,“比如,九年前突然崛起的星城何氏...”
贺临渊打断他,同时也没有否认话的意思,“看来舟老师查到的不少啊,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贺家人,却又什么都不说,让我猜猜...”他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同时也在调查贺家,对吧?”
邢舟转过头看着他,挑起眉梢,语气平平淡淡,“是,可惜贺家做事太谨慎了,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想知道?问我啊,我告诉你。”
出租车到达目的地停了下来,邢舟没理他那句调笑,开门下车,径直走向出租房。
贺临渊跟在身后,脚步比平常轻了许多,每一步都带着迟疑与谨慎。
邢舟正觉得自己想多了,突然间感觉腰间被人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别动,转身往回走,别回头,什么也别问。”
声音轻的如同鼻息声一般,邢舟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他自然听得出贺临渊此时有多小心谨慎,配合的转过身,淡定自然的说,“我好像有东西忘在那了,回去拿吧。”
在两人一起迈出第一步时,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咔咔声以及脚步声,旁边一些掩盖体被人踢翻,窜出来三四个人,同时身后的楼梯里也跳下了几个,他们个个手持着一根铁棍子,龇牙咧嘴的朝邢舟他们冲了过来。
邢舟一个闪身踢翻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夺过了他手里的棍子,这才发现铁棍子手握的地方裹着一层橡胶,旁边还有一个按钮,猜测应该是可以通电的,不由得庆幸还好刚才那人没来得及按。
“小心他们手里的棍子!”
“放心。”贺临渊抽空应付一声,“不要与他们近身打斗!”
所幸这些棍子不长,只是对方人多,邢舟与贺临渊无论身手再好,也难占上风。
邢舟余光瞥见贺临渊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根皮带,一米多长的皮带在他手中像活了过来般,肆意挥舞着,却又能精准的落在对方的要害处,三两下就逼的对方几个人连连退后,不敢上前。
贺临渊看准时机,猛的甩出皮带,圈住离自己最近的人手里的铁棍,稍用力一拉,就将铁棍从那人手中生生夺了过来,随后甩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那人被铁棍突然一击,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看样子暂时是起不来了。
这些人有大部分都围在了贺临渊身边,表面看着让人感觉他们是冲着贺临渊而来,邢舟却觉得对方只是在想引开贺临渊的注意,真正的目的是自己,或者可以说是...
邢舟闪身躲过对方攻击,顺势移到了贺临渊身后,轻声说,“分开行动,我来引开他们!”
他自觉自己从这些人手上逃脱是没问题的。
贺临渊撂倒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转头瞥了一眼邢舟,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跑。
中途邢舟余光瞄见他不经意的拍了拍上衣口袋,随后那枚玉扳指连着一条黑色编织绳滑落出来。
邢舟刚要去捡,就被贺临渊不动声色的拦住,他若无其事的拉着邢舟继续往前跑。
邢舟盯着眼前这个矮自己半头的后脑勺,任他拉着,眼神不由得沉了几分。
只能赌一把了。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没一会儿他们就跑到了有人来往的街道上。
贺临渊看起来体力不错,到现在气息依旧平稳如常,“安全了。”
邢舟抬起自己被拉着的那只手,“那是不是可以放开了?”他气息有些紊乱,口中一吐一吸的热气全都喷洒出来。
贺临渊依言放开了他。
“刚才那个玉扳指...”
不等他说完,贺临渊就摊开了左手,白净纤细有力的掌内正躺着那枚玉扳指,“那个是假的,真的在这儿呢。”
“保险起见,我把上面原本的编织绳给系在那个假的上面了,到时候赔你一个,不介意吧?”
邢舟对于贺临渊这一出以假乱真没有太意外,毕竟他给人感觉就是那种看着不靠谱却又十分靠谱的人,收回打量的目光,邢舟抬脚往回走。
“你身手不错,就是体力差了点儿,如果今天你是一个人,那你还确定自己能全须全尾的从这些人手中脱身?”
“你想说什么?”邢舟淡淡开口,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明显不太想与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其实他自小就体弱多病,后来邢父邢母将他从孤儿院领走后,为了改善体质,强身健体,专门报了跆拳道培训班,时至今日已经练了十多年了。身手是没话说,就是这体格依旧差得要命,活动活动筋骨就能喘上几口。
“没什么,就是担心你那天不小心就被那些人给端了。还有,你不好奇那些人是什么来路吗?”贺临渊说。
“那就报警啊1邢舟猛然顿住,“先是以多欺少持凶伤人,然后穷追猛打,最后拿着赃物逃之夭夭,看来是惯犯啊...”
贺临渊将胳膊搭在邢舟肩上,“我觉得你总结的特别好,但是一句话说都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来北京后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暗处人的注意,你接下来的任何行动都要小心,记住我们是合作关系,别太什么事情都要单独去做。”他意有所指的盯着邢舟,目光深沉。
邢舟不置可否,“所以我要把暗处的所有人都揪到明面上来。”他话头一转,“你觉得周笙的话有几分可信?”
“五分不能再多了,照他所说的关于龙凤胎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那如果是真的,周商言当初将周笙母亲他们送出去就说得通了。只是后来又为什么单单将周笙接回身边抚养?这么隐秘的事情,周笙就这么轻易说出来,恐怕...”
贺临渊难得露出迷惑的神情,“算了,暂时先不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排一下我们同居的事宜。”他淡然一笑,很快将这些抛到了脑后,顺路拐到了邢舟楼下的地下超市。
他看起来好像对任何事情都能把握好分寸,及时抽身。
邢舟看着他的后脑勺,思绪有些飘忽,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让他搬过来同住的决定是错误的,至于当初这么决定的目的是为什么,他也不想再去追溯了。
最后邢舟只能满是无奈的跟着他走到超市,一样一样的选生活用品。
“你们富二代都和你一样吗?自己选这些东西...”
“不是,长得这么帅气脾气好聪明又居家的好男人,可能就我一个是富二代吧。可遇不可求...嗯哼。”贺临渊嘚瑟一笑。
邢舟难得没有反驳他的话,两人挑完东西,付了款就上楼回了出租屋。
邢舟开门把手里的两个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居家好男人,做饭去吧。”
贺临渊毫不客气的直接摊在了沙发上,“不会。”说的很理所当然,早就把自己在超市时立的人设抛到了一边。
邢舟看了眼一动不动的贺临渊,感觉就算天塌了,他都不一定能挪动半步,只得认命的到厨房做饭去。
等他端着饭菜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沙发上睡得不知死活的贺临渊,感觉一口老血堵住了嗓子,抬脚踢了踢他,“起来了!”
“嗯?”贺临渊轻哼一声,眼皮抬起,闪过一抹清明,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如果接下来你还没让我看到和你合作的成果,我想我会单方面终止这场交易。”邢舟十分决绝的说。
贺临渊喝了口汤,“刚刚的救命之恩还没报呢,这就想着卸磨杀驴了?”
这话他当然只是说说,心里并不认为那些人就能要邢舟的命。
“厨艺不错啊!独居惯了吧??”贺临渊顺便敷衍又真诚的夸赞了一句。
“嗯。”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多久...快十年了吧?又好像没有多久,毕竟枯燥乏味的生活一日复一日,十年也如一日。邢舟心里想着。
这些菜看起来挺合贺临渊胃口的,但是他也没有多吃,至少在邢舟吃到三分饱的时候贺临渊就放下了筷子。
贺临渊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说实在的,他越是盯着看,邢舟越是吃不下。
“有事?”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这里是一室一厅吧,你打算让我睡哪里?”贺临渊悠悠说道。
“沙发地板选一个。”邢舟咽下最后一口饭,起身将碗筷收拾到了厨房,“还有,把碗洗了。”
“你看我会吗?”贺临渊非常理所当然的吃饱喝足然后溜之大吉了。
邢舟自小就稳重的性子在此时有些维持不住了,得亏他承受能力强,不然早晚会被贺临渊气出个好歹来。
邢舟收拾完东西本想直接回房睡觉,在路过客厅时看见了贺临渊落在沙发上的半包烟,嗓子便不免有些发痒,等他回过神时,指间已经夹上了烟。
他没有立刻点上,只是拿着烟头放在鼻尖上闻了闻,清淡的烟草味中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苦涩,与他之前抽过的都不一样。
邢舟在客厅转了一圈,才找到打火机,顺便拿出了钟黎的手稿,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看,一边点烟,刚吸一口邢舟就险些呛到,火辣的感觉在喉咙处发酵,随后灼烧褪去,只剩一片清凉,邢舟忍着不适,将只抽了一口的烟掐灭,丢在了一旁。
手稿翻过几页,停在了上次的位置,邢舟一行行扫过去
2000年9月20日,燕化x城发生异样,一日内有13个人陷入疯癫,神智不清,经调查,几人在前一天一同去过东城红桥。半个月时间,几人相继出现意外事故,接连死亡,最后一名幸存者被转移到回龙观。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它的存在了,不能再等了。
经推测,它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