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溪下意识的皱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踌躇着是不是要按照他所说的,随便扔哪,可又怕他到时根本就不会上心。
抬眼再次朝他看过去,高大的身影已经走上了楼,一节节台阶上去,很快就消掩。
微微咬牙,她换下了鞋子,光脚朝客厅里面走去,将手里的药放在茶几上,至少这样明显的地方,他能看到,就不会不擦药了。
只是她在走进来后,不免惊诧,这房子竟然会乱成这样,茶几上的报纸、啤酒罐,以及一些杂物丢的哪里都是,周围地毯上也都是灰尘,像是好久都没有人打扫了一样,这跟以前洁净的屋子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轻手轻脚的走向厨房,在餐桌和琉璃台上看到的都是吃过的泡面盒,还有空的矿泉水瓶,狼藉一片。
不是都还有阿姨会来打扫吗,他怎么变得这么颓废了……
又到周一,忙碌的工作又再度开始。
开完早会后,澜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将电脑里的资料调出来,一页页浏览着,电话响起时,她正要存文档,怕丢失文件,她也没看屏幕,就直接接了起来。
可半响,那边都没有声音,她微微诧异,“喂?”
“谢澜溪1蓦地,沉沉的男声响起。
她一怔,将手机屏幕暂时从耳边拿到眼前,果然,上面赫然显示的是“贺沉风”三个字。
他,他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你……有事吗?”她声音低低的问,手指在鼠标上收紧。
“你什么意思。”他像是在隐忍克制着什么。
“啊?”澜溪一怔。
他会主动打电话过来,足以令她惊讶的了,而且,还是这样怒气冲天的!
“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意思1他的音量拔高了起来,透过线路,直逼耳膜。
澜溪咽了咽唾沫,茫然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房间是你收拾的?谁让你做这些了,你又为什么做这些!不是主动和我断了的吗,不是要各过各的吗,用你帮我收拾什么房间1贺沉风沉着嗓子吼。
昨天下午她送自己回去,后来进了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那么沉默的站在玄关处,面对一屋子的黑暗,他有些抵触。
这些天都是,每天晚上一回来,面对他的都是寂寥的黑暗,虽然以往她也并不是夜夜都留宿在她这里,但至少她是跟着他的。
外面敲门时,他是听到的,但他根本就没打算理会,爱谁谁都好,他没什么心情去见。
只是,没想到进来的会是她,当下,他都感觉到自己血液里有什么在跳跃着,然后她一开口,他却觉得又都瞬间僵凝祝
后来上了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疲惫了,还是一直都没休息好的关系,打了架,身体无力,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偶尔听到楼下隐隐传来声响时,他想的也是,应该是她离开了吧。
早上醒来时,才惊觉,自己竟然穿着衣服睡了一夜,浑身骨头有些不舒服,一边活动着受伤的手臂,一边朝楼下走,当看到原本凌乱狼藉的一楼变得干净整洁时,胸腔内,有东西叫嚣着。
“我……”澜溪咬唇,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昨天临离开时,确实是悄声无息的将房间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只是不想让他那样颓废,他那样有魅力有气场的男人,在外那样万众瞩目,就该是意气风发的!
“如果你对我没什么留恋的,就别老做让人会误会的事!也别关心我1贺沉风的声音越来越响。
气息有些紊乱,她死死抿着唇角,“抱歉,我只是看房间太乱了,所以才……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说完后,那边的贺沉风久久没有动静。
蓦地,很突然很低的掷出一句,“谢澜溪,你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会折磨人1
澜溪一愣,眼神有些涣散。
折磨人,说的是谁,是她吗?
张了张嘴,她低声着,“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边贺沉风似乎是顿了顿语气的,再开口时,音调更加的低,“你难道不知道吗,如果不是我刻意,h市这么大,我们是很少会有机会碰面的。”
她心里重重一震。
几次碰面,男人淡漠到极点的冷漠眉眼,她都以为是巧合,竟都是他巧然的安排吗。
等她缓过神来,想对着电话开口时,那边的贺沉风早已切断了线路,手机屏幕恢复主界面,静静十多秒,然后黑掉。
她不说话,只是用手指来回抚摸着屏幕边沿。
贺氏集团大厦的顶层。
贺沉风微微眯眼,高大的身材屹立在办公桌旁,一手握着办公桌边沿处,另一只手里攥握着手机,那力道,像是能捏出水来一样。
内线响起,半响后,他才伸手去按下了接通键,里面传来秘书言谦严谨有素的声音,“贺总,程总在外面。”
面上神色一缓,他微俯身,薄唇扯动着,“让他进来。”
然后,他直起身子,缓缓坐在了高背椅上,面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淡淡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很快,敲门声响起,随后门推开,程少臣走了进来,同他一样,面色平静。
“程总,坐。”贺沉风伸出右手示意,指骨节处的伤口经过一晚后已经结痂。
程少臣点头,欣然应允的坐在办公桌的对面,手里拿着的文件袋放在上面,同时,他手上的伤,也显而易见。
“这是从纽约总部传来的部分资料,还有一些,下周基本就会都弄好,贺总你先过目。”
说着,程少臣就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贺沉风接过,慢条斯理的打开,然后慢条斯理的翻阅,两人都若无其事,好像二十多个小时前的那场架的参与者并不是两人。
“嗯,正是我需要的,麻烦程总了。”贺沉风将手里文件合上,塞回袋子里。
“哪里,贺总客气了。”程少臣笑着客套。
贺沉风也是回以一笑,都是那种很浅很薄的笑,或者可以说是虚伪的笑。
将手里文件随手扔在抽屉里,再抬头,发现对面的程少臣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禁挑了挑眉,“程总,还有何赐教?”
程少臣面色一整,有些犀利的开口,“希望贺总能离小溪远一些,既然断了,就没必要纠纠缠缠,想必这也不是贺总的性格。”
“那是我的事。”贺沉风漠漠的说。
“有关小溪的,就是我的事。”程少臣也丝毫不退让。
“一个对的死去未婚妻有不娶承诺的人,凭什么说这样的话?”贺沉风冷笑,攻击性很强。
程少臣却毫不在意,反而笑着看他,缓缓道,“是,我很清楚我自己的立场,但我却比你强,我知道自己没办法给小溪最好最完整的幸福,所以我只是站在守护者的位置,而不是像你,只是一味霸道的为难她、强求她1
终于,贺沉风眼里有这不能再继续忍耐的情绪,蓦地爆炸开来。
神色冷冷,他沉沉的扬声,“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愿意1
“你能给她的,绝不是她想要的,而她想要的,是你永远也不能给的。”
贺沉风面色一滞,就那样紧紧的看着对面的程少臣。
后者很淡然的迎视着他的目光,几秒后,他站起身来,丢下一句,“贺总,改日再来拜访。”
程少臣离开后,贺沉风靠回了高背椅中,掏出根烟来点燃,却久久都未吸一口。
周五晚上,澜溪下班之后就去了火车站,中间倒了客车,晚上时到了铺镇。
时间太晚,谢父都休息了,谢母还等着她,见她进屋后,就开始跑去厨房忙活,将之前留的菜逐一热着。
因为君君无法在身边,一个人怎么说也是寂寥的,她想儿子,所以趁着双休日,想要回来陪儿子待待,而且也还有别的事。
简单洗漱完,她摸上床,将儿子搂在怀里,这些日子心里的虚浮感,才减少了一些。
第二天,小家伙有妈妈陪着当然是很开心,抱着她的胳膊,妈妈长妈妈短的。
澜溪也很想儿子,爱不释手的捏着他肉嘟嘟的脸蛋以及肥肥的屁股蛋,“我的大宝贝,好像又重了1
“当然咯,姥姥每天都给我做好吃的!我现在一顿最多能吃两碗半饭,我厉害不1小家伙献宝一样得意的说。
“是是是,君君最能耐了1澜溪忍俊不禁。
小家伙再一次提及贺沉风,“妈妈,怎么这么久,爸爸都没有给我打电话呢?我很想他,要不然我这次跟你回去好不好?”
“君君,妈妈不是说过了,到年底了,爸爸的工作很忙。”澜溪已经习惯,嘴上说着善意的谎言,却不敢看儿子天真无邪的目光。
“好吧。”小家伙很失落的咕哝着。
澜溪弯了弯唇,笑的有些不自然。
周日时,澜溪早上时就从蒲镇往蒲县走,谢母当时还很纳闷,问着她怎么走的这么早。
犹豫了下,她只是有些简单的回了句“到蒲县有些事情要办”后,谢母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似乎也知道,她要去哪。
客车从蒲镇一路直达蒲县,路程中,却飘起了雪花,而且有愈渐加大的趋势,下了客车后,她直接打了个车去了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