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过半。
再有一半,就是春节了。
这不是春丽第一次过年,她早在大学里学会了包饺子。
毛子丰这个孤家寡人,往年都去李海亮家蹭年夜饭。
这次,身边的人变了,氛围也变了。
他的头发和胡子长得飞快,每隔几天就得处理一次。
陈河没玩过魔兽,只说他像一个国产动漫角色,就连装逼时的表情和眼神都很像,除了剑不太一样。
自从盯上上层别墅,毛子丰几乎天天都去那转悠,哪怕一筹莫展,也要坐在门前,好像能把这大铁门瞪开似的。
当然也有些收获。
一是经过反复试探,基本可以确定那些监控是自动运行的。
而且智能程度有限,只要绕开它的最大视角,再贴着墙边走的话,即使在正下方左右横跳也不会被捕捉到。
这不代表摄像头的分布存在死角,只是灯下黑效应,全靠ai难保万全。
二是楼体的每一扇窗户都无法看到内部,并且上方安装了红外报警器,他刚好认得这种装置。
这意味着就算想办法越过电网,跳入围墙——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算难,暴力入室的方式仍然会触发警报。
而最令他困惑的还是电力,院内不存在任何发电设备,就算有,也需要人工操作。
除非是太阳能板,但他看不到,爬到树上还是看不到。
至于指纹密码装置,陈河表示他也没见过,之前服役的部队里没有这种玩意。
最开始,他还会一瘸一拐陪着毛子丰来寻些山顶的野菜,后来脱离了木拐之后就不怎么陪了。
因为他发现毛子丰对于这个封闭的建筑过于着迷,甚至开始魔怔,天天都在琢磨如何破解和进入。
春丽虽然话不多,至少是个正常人,所以他大部分时间和春丽待在一起,交流对付鬼的经验,以及烹饪心得。
关于毛子丰想要枪和弹药这事,公司通过召开会议,决定暂时否决。
东山女子监狱,位置基本在丰田4s店的平行线上,往北隔了两条路,距离也是20多公里。
由于市政规划的原因,那一片近几年开发得更好,实际上更加接近市区。
根据拯救大兵陈河的经验,日行鬼不仅大量结群,还掌握了远程攻击,风险无法估量。
他们只有三个人,两把手枪,五颗子弹,都不够塞牙缝的。
毛子丰原本天真地认为,苟在基地是他主动选择的,后来才明白,他们是被困在其中,瓮中之鳖而已。
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无论往东进城,或向西到章庄市区,都有3、50公里的距离,属于彻底的郊区,荒无人烟。
这给了他“并没有几只鬼”的错觉。
现在他了解,苟,也是需要资本的。
而资本中最重要的就是人口,这也是至今为止,西客站的幸存者营地持续在发送广播的原因。
算算日子,遇到黄毛和妹子已经过了不少天,他觉得这事该请示上级了。
“董事长,我有要事汇报1
“再敢动那些罐头,我就嘣了你。”
“给我两盒罐头,还你两个活人!要大盒的!红烧猪肉1
“没事儿你就砍柴去。”
陈河强忍笑意,“大哥说的是真的,的确有俩人。”
春丽停止烙荠菜饼,狐疑地瞟了两人一眼,“在哪?”
“山下,拐子村,”毛子丰闷闷不乐,“一男一女。”
春丽边擦手边看向窗外,想了一会说:“免疫者还是康复者?”
“免疫者,两个都是。”
“身体健全吗?年纪呢?”
“看着没什么问题,跟你差不多岁数,”毛子丰伸手,“给我罐头。”
“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样,你带我去。”春丽背过身,独自犹豫,完全无视毛子丰的要求。
“现在?我还没吃早饭呢。”毛子丰一脸可怜相。
春丽从橱柜里掏出两包过期三个月的牛肉干丢给他,“饼自己拿。”
——
“你们没提过基地的位置?”春丽走在中间。
“没有,我说我们路过的。”毛子丰叼着烟带路。
“董事长你放心吧,内俩人来这之后,咱们还没动过车,他们啥也不知道。”陈河跟在最后。
“武器呢?有枪吗?”
“没有,搜遍了。”
“确定没被跟踪?”
“不能够,我听得远。”
“好,一会你们少说话。”
“行,你说了算。”
穿过林子,毛子丰一眼就看到了那片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菠菜地。
不知是由于温度太低,还是种子本身过了保质期,成长得没有期待中好。
“前面有陷阱,我叫他们出来。”
毛子丰捡了块石子,朝木门砸去。
不一会,窗户露出一个角,接着是显眼的黄色。
这些都被毛子丰看在眼里,他的视力已经今非昔比,却依然需要眼镜,近视似乎不受进化影响。
“大爷!大爷你来了!!唉你先别动……”兴高采烈的呼喊。
黄毛连跑带跳,到了跟前,二话不说,低头就跪。
哦,不是跪,他解开了一个套索陷阱。
“大爷!你……头发又长了,唉?”他看见春丽,不由一愣,“黑……姐?还有大哥?”
毛子丰五指并拢,毕恭毕敬,“这是我们大姐大,丽姐,带她来瞧瞧你们。”
“欢迎!欢迎!丽姐好1贾真帅搓着手,点头哈腰。
春丽正蹲着查看那些陷阱,不由暗自称奇。
除了常见的绳套和吊脖、警报陷阱,还有她没见过的,用削尖的树枝和木棍绑成的尖刀陷阱。
“这些都是你们做的?”
“回丽姐,是我做的,你……您右腿边儿有个坑,别踩了。”
春丽起身,“是个人才。”
“谢谢丽姐,大爷也这么说,嘿嘿。”
“大你妹的爷啊,好好看看这张帅脸1毛子丰把脸凑近。
“哥,大哥!我之前还纳闷儿呢,看着也不老啊,您这头发染得真帅,比我这强,强多了1
毛子丰蹭了蹭鼻子,看着他一身琼克杰斯脏到反光,也不知多久没洗过澡,实在受不了这股馊臭味儿。
“得,进屋聊吧,你不冷啊?”毛子丰点了根烟用于熏味,“对了,那傻大个儿叫和尚,你叫他傻哥就行。”
贾真帅眼中满是崇拜,“哥你呢,你叫什么?”
“我?”毛子丰把烟圈喷到他脸上,微微一笑,“我叫卫庄。”
“庄哥,不忙进屋,你们来,来!看些好东西1贾真帅一边朝三人挥手,一边向井边的灰白色大棚跑去。
“你们看,”他指着犁得整整齐齐的田土,十分兴奋,“豆芽,白菜,还有那儿,韭菜,刚种上的,对了,还有蒜苗1
毛子丰去瞅春丽,果不其然,她也是满脸欣喜。
经过长久的相处,他已经学会准确辨别这位国际友人的表情了。
并且,看上去也没那么黑了,还有点好看!
……
不!不对!不能有这种想法!
只有她,绝对不行!
“咳!嗯……那个,”毛子丰稳住心神,拍了拍贾真帅的肩膀,“素娟儿呢,她还好吗?”
听到这句话,贾真帅的表情明显有些变化,似乎欲言又止,“好,挺好的……”
“那走吧?还愣着干啥,看看她去1毛子丰一马当先。
门开的一瞬,只觉一股热风,激得他必须闭眼,过了几秒才捂住鼻子,“这他妈……什么味儿?你炖屎呢?1
一种混杂了屎尿,腐朽和柴火的复合味道,估计连猪都忍不了。
身后的春丽和陈河默默戴上口罩。
“没水啊哥,都浇菜了,井也干了……”贾真帅显得很尴尬。
“没水你特么……”毛子丰慌忙往脸上捂了双层口罩,“好歹开开窗户……呦?娟儿,在呢碍…阿嚏1
罗素娟不知为何蜷缩在床上,背对他们,似乎在微微颤抖。
床也不知为何被放在这个位置,可能是他们为了不让那点火炉的热量流失,将生活区域缩小到客厅内。
枪口越过毛子丰的左肩。
“站起来!让我看见你的手1春丽恶狠狠地喊了一句。
毛子丰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拽她,“不至于,真不至于!内个!素娟儿啊!让你起来就快点儿!别惹丽姐发飙啊1
床上的女人试着扭了扭头,身子却像动不了似的,最后只好把花棉被往下推了两寸,很缓慢地伸起两只手。
“她怎么回事?病了?”春丽疑惑,去瞪贾真帅。
这时的黄毛知道瞒不住,抱头蹲下,深深叹了口气。
“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