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近。
无法判断具体距离。
毛子丰当机立断,翻身躲到树后。
又觉得不够隐蔽,干脆卧倒在草丛里。
他掏出望远镜,像个狙击手一样静静等待。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声音愈发清晰。
嗡鸣的引擎。
东边,出现扬尘。
接着,是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不是汽车,是辆摩托。
春……丽?
他心中大喜,赶忙起身。
这熟悉的头盔,错不了!
黑女神!黑菩萨!回来拯救他了!
毛子丰兴奋地冲出去,横在路中间挥舞双臂。
眼角飙出泪花。
“春丽!恩人!我在这!这儿1
他撕心裂肺地喊着。
事实上机车离他还有很远。
当车缓缓停在身前时,嗓子已经哑到快要说不出话。
他深情望着那个脏兮兮的头盔,恨不得亲吻下去。
“春丽!你舍不得我!我就知道……”
一个绿罐子,差点砸到他脸上。
“这是?”
毛子丰定睛一看,红烧牛肉。
军用罐头?
春丽把右腿边的一个布包袱扯开,里面满满都是同样的罐头。
“做个交易?”
蹩脚的中文,像清澈天籁。
毛子丰颠了颠手中的罐头,苦笑着丢进包袱。
“我必须去,你知道的。”
春丽把罐头递回来。
“这个免费。”
毛子丰直咽口水,不再推脱。
他摘下手套,小心地扯开拉环,尝了一口。
老天爷祖奶奶啊!实在太美味了!
“你不吃吗?”
“吃过了。”
“哪来的?”
“一会说。”
毛子丰狼吞虎咽把罐头吃了个底朝天,连汤都没剩,最后才察觉咸得要死。
“说吧,什么交易?”
春丽拿出手机,将屏幕朝向他。
照片上是一个类似客运站的地方。
又不太一样,没有大巴车。
毛子丰向后翻了两张。
“百通……物流货运中心……”
原来,春丽是有目的地的。
这里的物资就是她的目的。
毛子丰干了一瓶矿泉水,点上烟,望着她。
“你需要司机。”
春丽将后座的大包移到油箱上,腾出位置。
“你帮我开车,我帮你找人,但你的事,明天再办。”
毛子丰并未迟疑。
“司机,兼保镖小毛,请求上车。”
就这样,重新搂着春丽的腰,掉头而去。
百通物流货运中心,其实是个物流集散地,或者说中转站,并不大。
不大是相对的,没有市区的集中物流园那么大,但也绝对不小,面前场地停满货车的话,目测可以容纳几十辆。
毛子丰打量着破墙而出的头铁卡车,皱起眉来。
事发时是凌晨,这一路上只见到三辆车,不足以造成道路拥堵。
也侧面印证了与春丽所说的时间大体吻合。
物流车辆很多都在夜间作业,眼前这辆,显然是要驶出大门时司机出了问题。
其他大多货车都停在各自的货仓前方,井然有序,并无异样。
“我说,你该不会想开个大货车走吧?我可没有b2本儿。”
春丽停好摩托,这次却没上锁。
“不,太笨重了。”
她从车身侧面抽出一柄明显是diy的矛,略微停顿了一下。
“里面有鬼,小心点儿。”
听到这个字时,毛子丰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他以为春丽一定是确认过此地安全的,所以才回去找他。
现在居然说有鬼?
开什么玩笑!
春丽自然看出他的胆怯,于是掀起头盔目镜,给了一个坚定,却毫无卵用的眼神。
“两个日行鬼,已经解决了,”她指向右前方一辆通体刷着绿漆的中型货车,“目标只有它,以及它后面的仓库。”
毛子丰的声音不自觉发抖。
“要是……发动不了怎么办?已经一年了……”
“停车场有许多车,你挑一辆。”
毛子丰沉默,他还没做好准备。
春丽递过撬棍。
“如果不想溅一身血,用钝器。”
毛子丰掂量着手中的物理学圣剑,愣了几秒后,深叹口气。
已经没有太平盛世了。
这种生活总要适应的吧。
又怎么能在老外面前丢脸呢。
他将背包卸下,和霜之哀伤一起放在摩托车旁边。
把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高,又紧好鞋带,最后对春丽点了点头。
目所能及的范围有七八具尸体,带血渍的两个应该是被春丽干掉。
相比枪械,现在春丽手上这柄废土风味很浓的矛,是在开阔地更理想的武器。
鬼,和美剧里的丧尸不同,它们很敏捷,力量很大。
撕咬不是第一攻击选择。
除了不会持械,它们会用手,用脚,会用人类会的一切。
直到将你击倒,失去反抗能力,才尽情品尝血肉。
更像野兽。
对付他们,枪也未必好使。
枪的主要作用不是杀伤,而是威慑。
但鬼不怕。
也许你有开第一枪的机会,可一旦没达到效果,接下来就是被扑倒,挨一套八神的max超必杀。
而且还可能因为声响引来更多的麻烦。
这就是为什么所谓康复者很重要的原因。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在肉搏中战胜鬼的把握。
车里的货已卸了大半,剩余的都被利器开过箱,各种食品铺洒满地,其中就有春丽给他的那种军用罐头。
“我说,”毛子丰看着这片琳琅满目,“这些还不够?”
“缺少脱水蔬菜,真空包装的米,”春丽没回头,而是直直盯着货仓,“面粉的保质期很短,别拿。”
手电亮起。
光线射入一片黑暗,摄人心魄的怪叫很快直刺耳膜。
“我你妈1
辨不清颜色的破衣烂衫,身上还穿着反光马甲。
劳保手套已不完整,露出黢黑的枯手,鞋底磨穿。
整个人,不,鬼,以一种扭曲的,机械的姿势踉跄转身。
那灰白的双眼刚接触到光,就像被开水烫到似的向后躲去,捂着溃烂狰狞的脸蜷缩在地,浑身颤抖,低声呜咽。
春丽用光将整个货仓扫了一圈,后退回来。
“你运气不错,只有一个。”
毛子丰本就惊魂未定,听到这句话更是脸都绿了。
“什么叫……我……运气不错……哎呦1
屁股挨了一脚。
“夜行鬼而已,过去打头。”
毛子丰呼吸急促,镜片开始起雾。
只觉得嘴角抽搐,双腿发软。
完全没有之前想要给日行鬼补一剑的魄力。
日行鬼,夜行鬼,其实都只是生了病的人吧?
眼前这个,最普通的劳动工人。
要杀人吗?
作为一个前协警?
“呵,保镖?”
看着一副怂样的毛子丰,春丽不再废话,拎着矛擦肩而过。
“等等。”
毛子丰叫住她。
“我知道,总要有第一次,否则我就没有价值了吧。”
他狠咽了口口水,两手紧紧攥着撬棍。
迈步。
虽然已经尽量控制下脚的力道,鬼似乎还是能感知到他在靠近,抬起头来咧开大嘴,被光一照,又抱头向后缩去。
战五渣。
由于畏光的设定,无论和哪种丧尸相比,都是妥妥的战五渣。
即便如此,一个心理素质普通的人,要面对这玩意儿,说不害怕纯属扯淡。
他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鬼,像舞台中央的小丑,跪在聚光灯下。
等待被一击毙命。
三步。
两步。
正当他想举起撬棍时,光,突然消失了!
“嗷呜”一声。
毛子丰只觉左腿被猛地一扯,整个人向后栽倒,手中撬棍应势甩飞。
“我你妈!操1
有东西在往身上爬。
他拼命乱蹬,但那双手力气大得出奇,将他紧紧钳祝
“绝不!绝不尿裤子1
眼看要被整个按倒,毛子丰迅速将手伸进裤兜,摸到瑞士军刀,来不及开刃,握在手里全力向下砸去。
疯了一般。
攻击,有一些被自己的腿承受。
另一些,使身上的东西不再动弹。
他打了几个滚,紧闭双眼,气喘如牛。
裤裆里的温热感告诉他,体面是不存在的。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头顶传来脚步声。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一个戴着头盔的人正在俯视他。
“几个……意思?”
“没电了。”
“哼……这么寸?非得在这时候?你他妈故意的吧?”
春丽不答,将本就收缴于他的老式手电立在地上。
毛子丰搓了搓开关,的确没电了。
“行,我活该,”他咬牙坐起身,“这有水吗,我得洗洗。”
“拿着这个。”
毛子丰盯着手中长得很战术的黑色手电,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我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