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子丰大学参加校队体测时,身高1米80,体重74公斤,臂展1米93,站立摸高2米40,垂直弹跳超过90厘米,百米12秒以内,能够轻松扣篮。
这种身体素质在当时,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相当炸裂。
虽然之后因为懒得训练和一些其他原因,很快被清除出队。
但他清晰记得,身体巅峰时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居然渐渐复苏。
就在睡了两觉之后。
他从没想过,瘦,会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
这些年的放纵,早已让他忘了自己也曾是个运动健将。
大泥王显示12月6日,8点02分。
他准备在家里吃最后一顿饭。
吃完后,上路。
不,出发。
他不舍得喝最后一瓶矿泉水,但压缩干粮实在太干,还好酒量没有退化。
昨天已经把自认为最适合远行的衣装准备好,登山包里有剩余的食物和烟、几个空瓶子、卫生纸、手机、充电器、望远镜、口罩、备用眼镜、长款羽绒服。
这两天,没有任何动静。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阁楼用望远镜侦查,并没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
也没看见一个人。
唯一和原来不同的,是道路似乎很久没有清扫,落满干枯的黄叶。
喷泉不再运转。
就像所有人都人间蒸发了。
只剩他自己。
穿好冲锋衣、软壳裤、警靴,戴了两层口罩和棒球帽,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
又往包里塞了些内衣袜子,最后戴上手套。
站在试衣镜前,看着自己一头白发,霜之哀伤。
就差统御之盔。
要是有个无敌就更好了。
觉得万无一失后,最后一次看了看这栋为了避世买的别墅。
离家前的最后一次。
“等我回来。”
不知在对谁说。
一切就绪后,站在门前。
“今朝我欲乘风去,
大展雄才高万仞。
横扫天下邪与恶,
一泻君子千古恨。”
在心中默念完这半首诗,坚决地踹开怼在门上的茶几和餐桌。
开门。
锁门。
冷颤不知为何而打。
并不冷,无风,天有些阴,非常安静。
空气里充斥一股潮湿的味道,夹杂着村里特有的土腥。
隔着双层口罩还是能闻到。
路面很脏,尘土落叶,散落很多垃圾,没有轮胎樱
绿化带几乎还是绿的,但不再整齐。
小树林就不那么绿了,一眼望去,尽是枯黄。
小梨放在门边的花架还在原处。
鲜花早已枯萎。
除了厚重的苍凉感,一切都很熟悉,一切还算正常。
至少看起来很正常。
紧张的情绪略微缓和,毛子丰仔细环顾完四周,开始挪动脚步。
第一件事,把空瓶子装满。
水太重要了。
喷泉池的水位没有下降太多,看上去不脏,只是浮着几片落叶。
虽然不到结冰的温度,指尖还是传来明显的寒意。
正当他准备灌第二瓶时,余光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一团非常扎眼的蓝色。
是一片死水中突然乍现的色彩,难以忽略。
就在他的左前方,喷泉池的另一边,之前无法侦查到的角度。
他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塑料袋?还是一块破布?
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就像休息日被叫去加班。
大姨妈迟到了五天。
他回退两步,稍微横移。
分明感觉到汗水在发根迅速喷出。
没错,是喷出。
他看到那蓝色周围,弥漫着一团黑灰色的东西,很模糊,很浑浊。
一些沉入水中,一些撒在水面。
微微晃动。
就像……
散开的长发!
他下意识地倒退着。
这蓝色有些眼熟。
物业公司的制服?
破损得很严重,被撕扯过一般。
旁边的是……
在他看清那个东西的同时,双腿瞬间软如烂泥,跌坐在地。
那是一只,已经泡烂的,惨白的手臂!
……
人?
女人?
死……人!
扑倒在池水里,脸向下埋着。
喝水?自杀?
又不是狗,怎么会这样喝水!
这样自杀怎么可能成功!
毛子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小心地往后蹭着。
无论如何,这不会是一个活人。
就在家门口,不到二十米的距离。
居然有个死人。
而自己一无所知。
后背湿透,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退回到门口,紧紧靠在扶梯上。
不好了。
事情比想象的严重。
为什么,物业的人会溺死在水池里?
死状如此诡异?
他并不是没接触过尸体,之前做协警的时候还见过不止一次。
交通事故的,酒后斗殴的,猝死的,自杀的,都有。
根据他的判断,这显然更像他杀。
也就是说,凶手可能离自己不远。
想到这,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也许这几天睡觉的时候凶手就潜伏在周围。
盯着他。
不对。
根据手臂的腐烂程度推断,死亡时间应该在很久以前。
至少几个月。
几个月前?物业应该还穿白色的衬衫,而不是蓝色外套。
管不了那么多。
现在不是犯职业病的时候。
他想到了回家。
把门窗封好,再也不出来。
但食物已经不够,弹尽粮绝。
而且,已知门外有具死因不明的尸体。
有不明确的危险。
他完全放弃了先去邻居家和上层别墅看看情况的想法。
更不可能去尸体旁边一探究竟。
他怕,怕她像恐怖电影里那样,突然蹦起来,咬自己一口。
怕水里存在什么致命的病菌。
眼前只有一条路。
尽快离开这里。
毛子丰把沾染过池水的手套丢掉,在土里用力搓了搓手。
缓缓起身,眼睛紧盯着那只手臂,鬼祟地探着步子。
小心凑过去,以最快的速度拎起地上的登山包。
边后退边背好。
扭头就跑。
向园区大门狂奔。
要不是胸前和腰间都有绑带,登山包都要被他甩飞出去。
霜之哀伤的剑刃在高速下发出嗡嗡的响声。
这气势,丝毫不像落荒而逃。
一百米。
两扇很有乡村气息的红色铁门一敞一闭,已在眼前。
“龙脊山庄”。
从背面看,字后很多支架锈得惨不忍睹,只绑了一些同样生锈的铁丝加固。
他曾不止一次眼看这几个红字摇摇欲坠,就怕砸到自己车上。
和物业交涉数次未果。
不靠谱的物业,但罪不至死。
王八盖子山,拐子村,龟壳……龙脊山庄。
必须逃离。
眼镜有些起雾,勉强能看到保安岗亭门关着,里面空空如也。
没人,总比死人强。
园区一定出了问题,遭到某种袭击。
死人的那种。
命案,不是保安能解决的。
得尽快报警才行。
里面会有座机电话吗?
可能性太小,不值得尝试。
跑路要紧。
跃出大门的一瞬,眼角扫到保安室桌上东西。
速度太快,他没看清,只觉得形状像是个帽子。
帽子顶。
保安制服的一部分。
“帽子都没来得及戴吗?一定是什么紧急突发状况……”
他丝毫没有减慢脚步,握紧霜之哀伤,继续疾跑。
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开个闪现,抓钩,大跳,火箭腰带。
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身后尘土飞扬。
出了园区,是条土路。
没名字的那种。
统称规划路。
规划了很多年,连个井盖都没有,两旁是野树林。
每次开车进出都暴土扬尘。
严格来讲,这可能不能称之为路。
但应了某句老话,走的人多了。
其实这条“路”是修过的,仅限从大路拐进来的那二百来米。
路面还差一层沥青,拖了五年都没铺上,更别提画线了。
由于靠近干道,路边有些店铺。
都是简陋的二手板房。
多数是修车的,少数卖地瓜干和黄煎饼的,还有偷着卖土炮仗的。
他曾经举报过一次,但没用。
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警察也懒得管。
最近的沙县小吃也在那排板房之中。
是附近唯一的饭店。
不愧是全球连锁大品牌,覆盖率古今无双。
可惜酱鸡腿,把子肉,狮子头,全部低于正常水平。
炒饭、炒面、炒米粉,都像是煮出来的。
就连辣椒酱的味道都很奇怪,可能是放得时间长,酸了。
他甚至怀疑过这是不是山寨的。
不过炸馄饨和其他店区别不大,至少货源没错。
他从未想过,这些东西可以让他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肉,无论什么肉。
他现在只想把那一脸盆的卤水喝个底朝天。
再来一锅米饭。
两锅!
馄饨!
蒸饺!
小笼包!
全都要!
目标,沙县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