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个看起来不好惹的大哥哥也是极好的,小时候刘小胖那几个坏小子说她是没妈的野孩子,被祁肆揪住给她道歉,后来再也不敢惹她。
那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为她撑腰,她在他的保护下,安心得像只猫儿。
【别被人欺负了。】
清冽低缓的声音多少年来一直记在心里,在没人保护的岁月里,给她力量,助她生长。
此后多年,记着这句话,她咬牙走过的每一段路都将自己保护好,不受人欺负。
神明多慈悲,他还活着。
又让她遇见他。
徐清蝉目光缱绻注视挥动球杆的男人,眼眶微热。
这一球抛到远处,祁肆睨着百米开外的球,回首看来。
猝然对视,徐清蝉表情还没来得及收,男人没错过她眼里一丝复杂的情绪。
初见时她情绪也颇为深沉。
那种眼神,不禁让人怀疑。
见他的球飞远了,而身边也没有别的随从,徐清蝉反应很快地收起毯子,自发帮他捡球。
祁肆也默认了她这个捡球童子,后面几次她都没怎么歇好就要跑去好远的地方找球,球太小,天色渐暗,她好几次都猫着身子在草地巡视一番才找到。
来回跑着,她出了一身细汗,都跑热了。
合理怀疑祁肆是故意让她折腾的。
天快黑时他摘下手套,把球杆交给终于冒出来的工作人员。
“傍晚视线不好,辛苦徐小姐了。”
徐清蝉不置可否,“祁先生找我有话要说?”
祁肆穿上外套,“上次徐小姐帮的忙严特助还没给你道过谢,不知是否有幸邀请你共进晚餐?”
徐清蝉顿了下,也知道这晚餐是他要开始算账了。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
跟他一起吃饭的机会难得,况且还有美食,就算她借口推脱他也不会让她轻易走掉的。
迈巴赫行驶在柏油马路上,窗外景物倒退,她侧目看了眼,晚风吹得人很惬意——
如果忽略掉同在后座自带肃穆气场的男人的话。
不知他用的什么香水,很好闻,第一次在丽尚斯都走进他房间时闻到的就是这一股清冽强势的冷杉香,干净中又带着神秘的深沉。
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
走了半路,男人低沉的嗓音才开口,“徐小姐的电脑技术很优秀,以前在哪里学习?”
徐清蝉微微侧目,“自学的。”
“哦?”
祁肆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墨瞳看着她,“你很有天赋。”
“谢谢。”
她干巴巴挤出两个字,竟不知如何继续话题。
跟他在一起时这份紧张感随着年龄增长也不曾减淡。
话题终止,祁肆似乎是觉察她的拘谨,没有继续谈别的。
她飞速转动大脑,想找一些话题聊天,薄唇启启合合,到嘴边的话又觉得一百个不合意,最终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车子已经停在巴洛特式建筑前面。
喷泉灯光暖黄,穿西装马甲的人出来迎接,恭敬地领着他们上楼。
包厢里地毯柔软,复古欧式壁灯打下阴影,将桌上的香槟玫瑰映出夕阳的金,旁边点着好闻的香薰,周遭环境舒适得让人身心放松。
精致晚餐很快上来,徐清蝉垂眸安静吃东西。
先填饱肚子,待会儿才有力气应付他的盘问。
男人礼数周到,姿态徐徐不急,似乎在等她先吃饱。
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女人五官白皙冷艳,眉眼深邃。
从长相到眼神,到声音都是冷的。
这种冷不是漠然的疏离,安静得像林间的清风。
看不到,摸不着,仅有直观感受。
她拿叉子的手指修长而漂亮,藕色指甲泛着莹莹亮泽,无名指上一条淡淡的疤在白皙的肌肤上有些显眼。
看她吃的差不多了,他才慢慢掀唇,“徐小姐的手什么时候伤到的?”
徐清蝉心底微跳,“前两天在家做饭,不小心切到了。”
“这么不小心?”
“当时在边看电视边切菜,一不留神就伤到了。”
男人面色如常,“看的什么节目这么入迷?”
“中国……诗词大会。”
“确实是个很吸引人的节目。”他薄唇轻启,“不过做饭时还是一心一用,厨房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徐清蝉点头,“吸取教训了,以后不会了。”
又静默片刻,祁肆为她倒了些酒,嗓音低缓,“上周末徐小姐在忙什么?”
切牛排的手微顿,徐清蝉喝了些他倒的酒液才缓缓道:“带小牛奶去宠物医院复诊。”
“小牛奶是我捡到那只狗狗的名字。”
强迫自己的目光平视他,男人薄唇微动,黑眸睨着她,“晚上呢?”
他的目光太有威压,徐清蝉微微侧了眸子假状思索态,“和朋友在家喝小酒吃火锅。”
包厢门被推开,服务生端着刚做好的帝王蟹上桌,徐清蝉短暂地喘了口气。
人走后她吃了两口蟹肉,对面的人这次却不让她好好享受美食了,他低沉磁性的声线响起,“有没有一种可能,徐小姐喝醉了又去了酒吧。”
“没有的事,我们那天是在沙发睡着的,没出过门。”
长指推过来一张照片,画面里她正拉着烂醉的杨婉婉在酒吧路边等车。
“我……”徐清蝉抿唇,想赖都赖不掉,从照片的角度来看,是从车里拍的,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老早找好了人蹲拍她?
祁肆波澜不惊地道:“徐小姐电脑技术优秀,虽没了监控,但这年头到处都是车载录像。”
“好像……那晚我们在家喝了点小酒是有点醉,后来可能迷迷糊糊出门,没印象了。”徐清蝉用他刚刚的话来自圆其说,“……您怎么会突然问我的行程?那晚遇到祁先生了吗?”
祁肆拿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礼盒,打开,里面躺着一串红菩提手珠,长指捏起手珠,他掀唇,“我有轻度失眠症,拖徐小姐的福,那晚睡得很好。”
瞥见佛珠,听着那句‘睡得很好’,徐清蝉更心虚。
都被迷晕了,能睡得不好吗?
“……此话怎讲?”
放回手珠,把盒子一关,祁肆气定神闲靠着椅子,黑眸如墨,不置一词。
空气仿佛一瞬有些晦涩,呼吸都跟着轻了。
徐清蝉先前想的太简单,矢口否认和装傻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没用,他想看你表演时不动声色不揭穿你,不想看时,你连面上的淡定都很难维持。
陪她演戏的耐心好像到头了。
接下来是自己知好歹坦白的机会。
捏了捏手指,她低低的声音道:“对不起……”
“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祁肆淡淡反问:“徐小姐对不起我什么?”
她眸子更低,“我不是故意迷晕你的,当时朋友被穆修泽带走,急着救她,情急之下走错了房间,无意误伤了你。”
“事发后我有点害怕,那晚又喝了点酒,一时糊涂就把监控黑了。其实是想找你道歉赔罪的,但好像错过最佳机会了。”
男人一字一句掀唇,帮她补充,“于是抱着侥幸心理企图蒙混过关,却不想手珠落在我房里。”
徐清蝉眉眼低垂,“对不祝”
她起身,举着酒杯微微颔首,态度诚恳,“实在抱歉,误伤了你还很没骨气地逃了,这两天我也不好过,自责又担忧,早该知道您会查到,现在说开了我也轻松了,您消消气,一切追责我都能承受。”
自罚三杯的态度诚恳,祁肆沉默着注视她,神色自若,不像生气,也看不出喜怒。
思忖片刻,徐清蝉又伸手去拿酒,打算再多罚一杯。
却不小心打翻了桌面的香薰蜡烛,滚烫的烛泪倾淌于手腕,没忍住一声短促呼吸。
急忙抬手吹了吹,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烛泪凝固附着,轻轻扣下,白嫩的肌肤还是红了一片。
“还好吗?”男人清冽磁性的嗓音问。
“没事,烛泪烫不伤人,只疼两秒。”
祁肆的视线还停留在她手腕,往上一截,因为刚刚情急撸起的袖子,露出青青紫紫的痕迹。
“这些伤……”
徐清蝉弯唇,不以为然的语气,“拍戏难免有些打斗场面,演员们都会带着些淤青,也就看着唬人,不疼。”
吃完晚餐,祁肆送她回去,路上也没提追究她的事。
今晚喝了好几杯酒,幸亏并不是烈的,不至于醉到不分东西南北,不过头晕目眩的感觉却直观。
上了车她乖乖报上住址,头靠着靠背调节醉意和思绪。
前面的司机正襟危坐,第一次见肆爷这么晚送女人回家,内心虽然新奇,但工作态度一点不怠慢,多一眼都不敢往后座瞟。
徐清蝉理了一会儿思绪,脑袋虽然还沉,但感觉到思维清晰活跃。
慢动作侧头看向隐在暗处的男人,身影笔直修长,路灯光影穿梭,他五官轮廓清晰又模糊。
完美遗传了露姨的优越骨相。
眼眶微热,她舔了舔干涩的嘴角,酒精慢慢勾出深处压抑许久的晦涩。
“祁肆。”低低的一声呼唤竟不知觉出口。
他转眸看来,幽邃的眸子探视她。
意识到失言,徐清蝉咽咽喉,“祁先生。”
“对不起。”
混着酒精的低喃,每个字都很坚定。
就着路边偶尔经过的路灯看她,稍显醉态的脸上卸下一层清冷,眉眼氤氲雾气,像要把他看进心里去,又像目光无焦距地发怔。
她对那晚的事自责到这种地步?
祁肆知道她喝了不少酒,也怪他没劝她。
“你之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