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的最不如意的是刘山，在面对着一直含着笑意的卫浔时，他总是尽可能地把自己的头埋得低一些，实在是食难下咽。
秦念野还在思索到底要不要去找一番自己的老师，所以这顿饭也没怎么吃，总得而言，吃得最欢的还是卫浔。
虽说刘山不确定周玙跟卫浔谈了什么，但从卫浔看上去十分不错的心情来看，卫氏一定是得了点好处的。
周玙回来的时候，卫浔已经带着秦牧走了，完全避开了跟他见面，给了秦念野时间好好考虑，过两天再来。
出差之前他和念念之间生了点不愉快，周玙在外工作只能尽快提高效率，早点回来，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还有很多需要解决。
但之前在电话里，小浔给他提了个醒，要想追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好下手的地方，就是从她老师顾亭这里。
这件事周玙自然知道，但顾亭也不是什么小人物，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小浔电话里跟他谈了两句，还嘲笑他不懂变通，现成的好理由就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借着画伞项目先接触一番，后续想要查过往真相不是容易得多。
开门回家之后，门口摆着秦念野的鞋，微微舒了口气，想起刘山给他发的消息，说是她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也不知道有没有吃晚餐。
客厅墙上的挂钟，告知着周玙现在已经凌晨两点，默默叹了口气，因为在飞机上眯了一会，周玙此时索性不睡，接着看卫浔之前发给他的新规划。
比起他的艰难行进，小浔就显得游刃有余，有时候周玙实在是羡慕卫澄，能够两手一推，什么事都不管。
秦念野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听到了门外有响动，从床上坐了起来，猜到了应该是周玙回来了，却也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推开这扇门。
总不能真的推门哭一场，控诉他的员工对她不公吧。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两个人双双顶着骇人的黑眼圈，周玙将碗筷摆到她眼前，不自觉拧眉，“没睡好？”
秦念野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拿了片面包就要往外走，被周玙直接拉住，语重心长道：“多吃点。”
含糊地将这片面包吞下去，秦念野向外稍稍用了些力，马上便恢复了自由，“没事，我吃饱了。”
正打算直接向外走，却被周玙直接抱到了餐椅上，秦念野刚想挣脱，就撞上了周玙不容置喙的神情，默默把挺伤人的话给憋了回去。
“身体要紧。”
周玙将那碗粥往秦念野面前推了推，有些黯然，“我去楼下等你，你吃完我送你。”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奇怪，刘山见到脸色有些发白的周玙的时候，下意识地认为他没休息好。
“周总，要不要将会议推迟一些？”
周玙摇了摇头，“不用。”
随即坐进了车内，偏开头一言不发，狭小的车厢里静默了很长时间，刘山自知这时候绝对不能撞上去吃暗亏，关车门的时候都尽量少弄出点声响。
卫浔的消息就是这时候发来的。
周玙默默点开，【看在我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悄悄告诉你个秘密。】
周玙【？？】
卫浔【你妈妈找过念野姐。】
周玙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意思？】
卫浔发来两个笑眯眯的表情，【惦记我的人，可不只是明面上的那些。】
刘山从后视镜反射的镜像中看到周玙的神色一点点冷下去，【我母亲找过你？】
卫浔【那倒没有，我小时候，见到过你父母在外争吵，说的就是这事。】
戳了戳坐在自己身侧的秦牧，卫浔也不抬头，“要不要再跟他透露点消息呢？”
秦牧推推眼镜，小声嘀咕了句，“您也知道的太多了。”
听到这话的卫浔蓦然笑笑，“嗯，我还知道更多呢。”
想着消息又再一次发过去，【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
也不管周玙回了什么，卫浔往椅背上靠了靠，“要不再去辰星看看？”
秦牧无语凝噎，怎么就这么爱凑热闹……
几乎是没有犹豫，周玙直接给自己母亲打过去电话。
“怎么了，小玙？”
周玙也没客气，“念念离开，跟您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对方完全没料到这么直接，沉默了半晌，正想解释什么，就听到听筒里传来周玙略带失望的声音，“我知道了。”
说完就要挂电话，又被叫住。
“小玙！”似乎是很犹豫，“妈妈错了，你的事，你自己决定，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嗯。”
挂了电话，周玙这才有了些实感，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是自己的母亲私下找过念念，她绝对不会在自己面前透露半个字。
摁开手机，周玙看着卫浔最后一条消息出身，直到秦念野上车，周玙才打下了几字，【小浔，谢谢。】
在秦念野坐上车的那一瞬间，车厢里原本的阴霾一扫而空，刘山默默收回了视线安心开车，周玙仿若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中午想吃什么？”
秦念野偏头，“不是有食堂。”
周玙完全没有好意被拂的尴尬，“我给你开小灶怎么样？”
秦念野仍旧不领情，“不用。”
周玙往她方向凑了凑，“真不用？”
“不用！”
周玙有些委屈，“好吧。”
下一秒，周玙打开手机，给食堂经理打了个电话，“今天食堂放天假吧。”
刘山嘴角抽了抽，这算不算公权私用啊？
默默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果不其然看到了秦念野一脸的不理解，周玙那边笑眯眯地挂了电话，又问了遍：“中午想吃什么？”
秦念野咬了咬牙，“不用，我点外卖！”
这是扛上了，刘山不自觉挺直了腰板，将注意力尽数集中在了道路上，避免殃及池鱼。
周玙似乎也有些挫败，叹了口气，“哎，行吧。”
随即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打向后勤，“今天安排一下所有通道的消毒，尽量避免人员的走动。”
余光撇到秦念野逐渐扭曲的神情，周玙没忍住笑，故意补充了句，“对了，也别让外卖进来，通知一下，今天食堂也扫除消毒，所有的午餐统一订，会送到每个部门办公室。”
无所不用其极啊，刘山心里感叹。
秦念野危险地眯着眼睛，瞪向周玙，“你要干嘛啊？！”
周玙理所应当道：“天太热了，避免细菌滋生，保证清洁。”
秦念野抱着胳膊往后一靠，明显不想理人，偏周玙不看眼色往她那移了两寸，继续问：“中午想吃什么？”
正好车停到了车库，秦念野直接开门下车，她今天还就是跟周玙杠上了，就是不想吃他的饭，“我们部门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说完转身上楼，周玙跟着下车脸上带着笑意，转了转手里的手机，跟刘山征求意见，“你说外包团队不负责伙食，怎么样？”
刘山一言不发，不想卷进腥风血雨里。
秦念野到了工位，把自己的包往椅子上一摔，整个人看上去散发着火气，刚泡好咖啡出来的徐清默默跟身旁的明路请教，“你把她惹成这样，要怎么收场啊？”
明路捏了捏眉心，也有点后悔，“是啊，愁人啊！”
即便是坐了下来，秦念野也不解气，从自己的画稿抽屉里搜罗出一个可爱的鱼形挂坠，毫不犹豫地将其从中间掰断，扔进了自己这的垃圾桶里。
徐清抿了口咖啡，认真道：“我今天能去你办公室画图吗？”
明路拍了拍她的肩膀，直接忽视掉了她的诉求，“记得帮我打探打探，什么时候她火气小点了，跟我通个气。”
说完，扭开秦念野视线所及之处，拐进了自己办公室，把门关上不说，就连玻璃墙上的百叶窗也被他给拉的严严实实。
徐清朝他的位置虚虚地晃了两下拳头，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秦念野注意力已经放到了自己的电脑桌面上，直接打开软件开始画立绘，头也不抬，水也没倒，完全没有往日作风。
不过画着画着，她摁键盘的手法稍微轻了些，徐清也慢慢安下了心来。
好不容易徐清觉得差不多了，苏利刷了刷手机消息，直接抬头大嘴巴开始嚷嚷，“今天玉峰因为食堂和大厅消毒，不管饭啊！”
身旁的小赵也看了眼手机，“卧槽，凭什么啊，外卖都不让定。”
“人家公司部门有订餐，外包团队不负责啊竟然！”
徐清也附和了句，“这是不得让明总管饭啊！”
秦念野呼吸重了些，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将笔一扔，打开来看果然是周玙发来的消息。
周小玙【中午想吃什么？/憨笑】
秦小野【吃你妹！】
周小玙【我是独生子。】
秦小野【……你大爷的。】
周小玙【我爸也是啊。】
秦小野【……】
秦小野【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周小玙【憨笑/憨笑/中午想吃什么啊？】
秦念野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翻来覆去地摁，随后将手机一关，扔的离自己远了些。没过多久，苏利又开始嚷嚷，“哦哦，有了有了，群里刚发的消息，我们也有，因为不属于他们内部，所以单独给订。”
徐清刚笑完，就见旁边的秦念野手里捏着笔，气压极低地画着杂乱无章的线条，那力气和速度，似乎要将手绘板给摩擦出火花来了。
明明刚才情绪稳定了些，怎么这时候觉得怨念更深了……
徐清咬着被子里的吸管，给明路发消息，【你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明路【……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