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转身进了屋子,等她再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缺了半边角的碗,里面荡漾着墨青色的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
“给,直接喝了。”
贾大师接过碗一口闷了,下一瞬他整个脸庞狠狠地扭曲了下。
太特么苦了。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一碗药下去,嘴巴居然真的一点都不痛了,而且那股子血腥味也没了,给人一种伤口痊愈的感觉。
贾大师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惊喜道:“就这么好了。”
苏念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喝了这么一碗止痛药,等药效过后,那种反弹的滋味一定很有趣。
全然不知自己再次被设计了一次的贾大师直接将苏念摆在了神医的位置,他现在更坚信他这痛痒症也许真的只有苏念能治。
“苏神医,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苏念摆摆手:“先说周家的事吧。”
贾大师一开口,半真半假道:“周孙氏告诉我,不管有没有在你身上看出脏东西,都要说你是被鬼怪附了体,到时候她会煽动村民一起将你绑了给烧死。”
“继续1见贾大师不再继续说了,苏念开口,“我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周孙氏还说,苏家兄妹住了凶宅,也是不吉利的人,她到时候会以驱邪的名义送去庙里,实则趁没人注意的时候,送到外地去卖了。周孙氏说苏家兄妹模样生得好,要是能卖到平洲的青楼去,定能卖个大价钱。”
听完他的话,村民们倒抽了一口凉气。
本以为周家人心已经够黑的,没想到还有更歹毒的。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苏念漫不经心道:“说看,周家许了你什么好处。”
话语微顿,她继续道:“别想着骗我,周家人什么德行,打的什么主意,我比你更清楚。让你说,只是看你诚意足不足,想不想要方子。”
贾大师知道逃不过,只得硬着头皮道:“周孙氏说你手上有一百多两银子,事成之后,我们平分。”
这话一出,贾大师便知自己的名声在村民的面前彻底毁了,他以后别想在临溪镇混不下去了,要想讨生活,只能离开这。
与人合谋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就算他真有点道行,临溪镇周围得知此事的村民也都不会相信他了。
但是,贾大师还是想挽回点名声。
“我也是一时被钱财迷了心,绝对没有要害你的意思。而且周孙氏提出火烧的时候,我是拒绝的,我让她送你去道馆,不要害人性命。”
“行了,拿着方子滚吧1苏念压根不信这话,从袖子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方子扔了过去。
贾大师捡起方子也没看一眼,就往怀里揣,还不忘继续挽回自己的名声:“苏神医,我真的没想害你,都是周孙氏做的孽,你不能都怪在我头上,我也是被蒙骗的,她非说你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是以前的苏姑娘了。”
周孙氏这点倒是说得一点不假,她确实不是以前的苏念了。
但原身的仇便是她的仇,杀身之仇,焉有不报之理。
最后,贾大师是被村民们的口水喷走的,以前他们有多信任贾大师,现在就有多失望。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看看这贾大师,做这叫什么事。
山溪村虽然也有不少村民眼红苏念手里的一百两银子,但绝对没动过这种害人性命的歪念头。
毕竟乡下人淳朴,哪来那么多恶毒的心思。
当然,个别人除外。
见没热闹可看,村民们纷纷散去,回家去准备午饭。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家里的男人们马上就忙完农活回来了,总不能让他们一回来就发现家里冷火秋烟的,饿着肚子。
脾气好点的还好说,要是遇上脾气暴的,得开口骂人。
吴大夫从苏念拿出止痛药到拿出方子,就一直没开个腔,站在一旁,就像一团空气似的。
里正觉得人都请过来了,就这么冷着也不像话,自己带头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让吴安恭恭敬敬地将他送了回去。
毕竟是村里唯一的大夫,要是要个头痛脑热,大家还是得找他,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村民们都离开了,但吴婶子犹犹豫豫的,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苏念看出来了,笑着道:“吴婶子,我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吴婶子犹豫了片刻,道:“苏姑娘,你有时间,能不能去替我家大郎看下脉。”
吴婶子家的大儿子重病在床这件事,在村里不是什么秘密。
苏念满口应下:“可以,等下午的时候,我再过去,你看可行。”
吴婶子激动地点头:“那就多谢苏姑娘了。”
送走了吴婶子,苏念便去灶屋准备一家子的午饭。
另一边,孙氏回到家里后,没敢将自己口不择言说出的那句话说给周荣听。
只说事情办砸了,贾大师没能降住苏念,反而像是急症发作了。
而且里正还执意地要护着苏念他们几个。
周荣坐在主位上冷着一张脸,没了苏家这个大靠山,里正对他也不如以往客气了。
大媳妇王氏小心翼翼地开口:“爹,我们请道士这事似乎惹怒了里正,他要是一怒之下将我们赶出山溪村可怎么办。”
这是婆媳几个回家后,趁着周荣他们在地里还没回来,商量好的说辞。
不管有没有说错话,怎么得罪的里正,先发制人总是对的。
果然,周荣一听,立马怒了:“他敢,我爹娘还在时候,就在山溪村落了户,如今这地方我已经住了四五十年,是有根基的,不是他一个里正想打发就能打发的。”
孙氏嗫嗫喏喏道:“可若是里正执意要赶我们走呢。”
周荣扬声道:“那我就去官衙,请官老爷为我们做主。”
“没错,我们去找官老爷,为我们评评理,也请官老爷好好治苏念那个死丫头。”
要说见官,周老二是最赞同的。
自那天被苏念踹了一脚后,过去了这么几天,他还感觉到胸口处隐隐作痛。
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打了,传出去成何体统。
“既然道士降不住她,那就请官老爷,我们周无论如何都得出出这段时间的恶气。”
王氏轻嗤一声:“你们不要忘了,要见官老爷,是要先吃一顿板子的,这板子由谁去挨都是一个问题了。”
说着,她推了推周老大:“反正我们大房不做这个冤大头。”
周老大没有插话,但看那意思,明显是不愿意挨这顿板子。
李氏不甘示弱:“你们大房不愿意出这个力,我们二房更加不可能了。”
周老二应和道:“我每天累死累活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顿板子怎么着也不该我去受。”
他虽然很想收拾苏念那个死丫头,让她知道目无尊长的下场,但这并不代表他想去官府找打。
如果有人主动受下,自然是最好的。
周荣脸色一黑,直接开喷:“你们一个两个地躲在后面,难不成要老子去挨打。”
李氏不满地说道:“爹,上次柱子他爹闪了腰,又被苏念踹了一脚,到现在还没好利索,你现在让他去挨板子,岂不是要他的命?”
王氏哼道:“爹,媳妇绝对没有让你去挨板子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田里一大堆的活等着人干,爹娘你们知道的,我家大远干活最是卖力,要是他受伤躺下了,这活可就没人分担了。”
周老大干活实诚,从不偷懒。
周老二喜欢贪便宜,耍小聪明。
这两人的性子,周家二老最是清楚的。
真要让周大远去挨板子,接下来苦的可就是周荣了。
想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的周荣一时陷入了沉默,让周老大去挨板子是不可能的,他自己就更加不可能了,那现在只剩下周老二了。
李氏一看周荣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把主意打到他们二房头上来了。
她心中气得直骂,脑中一亮,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爹,娘。咱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周荣不甚烦忧:“绕什么弯子,有话直说。”
李氏大声道:“周翠现在不是李师爷的姨娘吗,我们找到她,让她在李师爷的耳边吹吹枕边风。只要能请李师爷帮忙,我们何愁拿苏念没办法。”
孙氏抬头,眼底闪过不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那个逆女了,自己在李家吃香的,喝辣的,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回来看一下她的爹娘,没良心的东西。”
周翠被李师爷接走了没两天,放心不下的孙氏带着二个媳妇去了镇上,经过多方打探,终于让她们知道李师爷新纳的姨娘很是受宠。
她们便以为周翠在李家过上了好日子。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孙氏带着两个媳妇高兴地回到村里,就等着周翠带着一车子的好东西来看她。
哪知几天过去了,周翠一点音信都没有传回来,更别说带好东西回来孝敬他们了。
这下可把孙氏气得不轻。
连着在家里骂了一天。
也就这两天才消停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