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有的事情,就发生在习霜离开白鹤乡的时候。
天色将暗未暗,叶夏今天拜访的是另一个老人,他家住在村尾,和老伴在院子里种种蔬菜果树,今天叶夏一边帮他们给逐渐长大的梨除虫,一边和老人谈论。
老人留叶夏吃晚饭的时候,沈南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刚刚老爷子那边传真了一份文件过来,要叶夏签字。
叶夏便告别老人,朝基地赶去。
他从老人家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所以他压根没留意到,一条大狼狗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他调出微信,才看见老爸在一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是一个以前他在公司负责的项目,今天项目尾款结清,需要叶夏签字执行。
叶夏记起来了,那个项目还是他和老爷子闹别扭的时段里接下来的,他处理得磕磕巴巴,没想到后续还是圆满完成了。
他经过这两天的游荡,已经把村子里的各种路径都摸清楚了,知道从哪里可以穿小路走,于是走了一段大路之后,他从一片树林里穿过,一边走一边心情愉悦的哼着歌。
“吧嗒——”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叶夏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看到一个朦胧的黑影跟在他身后。
他背后一阵冷汗,低头打开手机手电筒的瞬间,看到了小跑着朝他冲过来的大狼狗。
在灯光的照射下,狼狗的眼睛反射出荧荧的绿光,叶夏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狼狗就扑倒了他,冲着他的小腿,狠狠咬了他一口。
钻心的疼痛袭卷而来,叶夏几乎是下意识地屈起手肘,朝着狼狗的头颅砸去。
狼狗凄厉地“嗷”了一声,从叶夏身上滚下来,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不断地痉挛起来。
叶夏只觉得小腿像缠着荆棘,伤口周围的肌肉在剧烈地颤动。整个手肘也麻痹不已,几乎要失去知觉。
那只狼狗哀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四肢发软地趴在了地上,之后便一动不动。
其实叶夏后面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往医院的,腿上的伤口实在太疼,他只知道当时他躺在后座上,鲜血浸湿了他的裤腿,流到了脚踝上。
开车的蔺月繁加大马力,在崎岖老化的柏油路上飞驰,叶夏好几次都在后座上甩来甩去。
叶夏进急诊室清理伤口的时候,蔺月繁又接到唐影的电话,说是沈南把狗主人给打了,其间还有个老太太受殃及,摔了一跤人事不省,此刻正在救护车上,往医院赶来。
那时候叶夏已经打了麻醉,在缝针,蔺月繁一个头两个大,嘱咐唐影不要焦急,又赶紧给习霜打了个电话。
前因大概就是这么个前因,至于其中细节,连蔺月繁都不清楚。
习霜听完,脸黑得像锅底。
蔺月繁也是大气不敢出,他一直陪着叶夏,还没和唐影见过面,唐影在手术室那边,具体什么情况也还不清楚。
习霜沉默了一会儿,冷静下来,看着蔺月繁,说:“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照顾好叶夏。”
说完,习霜摘下头盔,放在车座上,看向灯火辉煌的医院大楼。
走过大厅,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乘电梯上四楼,便是手术室。
习霜走过去的时候,看到手术室外面坐着几个人。
沈南脸上有淤青,眉骨上贴着纱布,双手握拳抵在唇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隔了几个座位坐着的是太奶奶的儿子习漠,他兜着右手,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还在用左手飞快地点击手机屏幕。
唐影双手抱胸,靠在座位后面的墙上,拧着眉头神色焦急。她抬头就看见了习霜,脸上这才浮现出丝丝欣慰,轻喊:“习霜。”
习漠和沈南也同时抬头朝习霜看过来。沈南面有愧色,习漠则完全没有半分悲伤,只是眼中带着轻蔑,说:“悠悠,他们是你朋友啊?”
习漠就是太奶奶那个不着家的儿子,太奶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都是,养出来的儿子还不如狗。
习霜和习漠基本没什么交集,可是架不往辈分上数,同为习氏宗族,她还是得喊他一声大伯。
习霜喊了他一声,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句,还不忘数落习霜,“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习霜咬了咬牙,没打算和眼前的老流氓纠缠。
唐影看着习漠的眼神几乎要冒火,在来的路上,两人的确也吵得凶狠,唐影口齿伶俐,习漠捞不着好处,随时和唐影保持着距离。
“你太奶奶躺在里面,全都拜他所赐1习漠扬着下巴冲向沈南,鄙夷地说。
沈南眉眼带着寒霜,瞥了他一眼,始终没说话。
习霜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她保持着理性,带着沈南和唐影走到一边,询问情况。
总之她是不会信习漠说的半个字,这个狗东西在村里臭名远扬,大家都默认他死在外面了,不知道怎么突然诈尸回来了。
从沈南口中,习霜才算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叶夏被蔺月繁扶着回来基地开车的时候,他还嘱咐沈南,去看看是谁家的狗咬了他,看样子,他应该是把狗给一肘子打死了。
“不用考虑我这边,你就把钱赔给狗主人。”叶夏走的时候,还特意说了不会追究。
这件事情其实还是挺难界定责任的,村子里的狗有很多是放养的,并且因为村子里都是熟人,除非特殊情况,放养的狗基本上不会攻击人。
沈南在树林里找到了那条狗的尸体,嘴里吐着白沫,的确被叶夏一肘子打死了。
狗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是在哺乳期,所以没能经受住叶夏的肘击。
沈南问了村里的人,才知道这是吴老太太养的狗,沈南才想起来,两天前叶夏在习霜的陪同下的确去老太太家抱走了一只小狗。
沈南明白了大狼狗攻击叶夏的原因,拖着狗的尸体,朝着吴老太太家走去。
可是他走到老太太家院子外,首先听到的就是一个男人怒吼砸东西的声音,老太太戚戚楚楚的声音夹杂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