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逃避
俗话说得好，人很容易得寸进尺。
言亿冬清楚卫霄更进一步的意思。她看着卫霄，鼻息间还能嗅到卫霄唇舌吐出的酒气。
她无法确定卫霄是不是酒精上头失去理智，又或者在卫霄眼中此刻的她已经不是她。
面对卫霄，言亿冬似乎永远寻不来自信。
她不想在卫霄醉酒的状态下，和对方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硬生生推开卫霄，拒绝道“不要。”
卫霄露出落寞的眼神，但也知道是自己要的太多了，“抱歉，我喝多了。”
言亿冬低下头“没关系，早点休息吧！”
卫霄“好。”
言亿冬回到房间，直接关上房门，人依靠在门后，微微侧过头。她的心乱得彻底，连个拯救余地都没有。
有些事一次两次还好，多了反而容易想多。
言亿冬亦是如此。
门外的卫霄也没好到哪儿去，懊恼的情绪尽显在眼里，无奈下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走到床边，卫霄顺势倒下，醉意配合他的心，蒙蔽了大脑。他想着睡吧，睡一觉就过去了。
不过是一次拒绝，谁还没有过。卫霄安慰着自己。
不能过急，慢慢来。
言亿冬几乎一夜没合过眼，第二天一早装着满满心事，跑到苏净家里，一口气吐了出来。
苏净顶着两个肿眼泡，盘着腿手持一杯黑卡，像个吃瓜群众听完了言亿冬的讲述。
听完后的苏净直摇头“你居然推开了？”
言亿冬“不然呢？”
苏净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睡啊！趁机感受一下活好不好？”
言亿冬摇摇头“我不想。”
苏净不能理解“为什么？”
言亿冬点头“他昨天喝多了，行为可能都不受控制。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他发生关系，到最后无法收场。”
苏净“你怕什么？怕他不负责？”
言亿冬严肃道“不，他一定会负责。哪怕不爱我，也一定会负责到底。”
卫霄的为人言亿冬再清楚不过，道德标兵要是犯了错一定会用力弥补。他会自此把言亿冬当成生命里的责任，担负起照顾她一生的责任。
而言亿冬并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变成这样。
苏净懂了，言亿冬想要的是爱情，不是责任，“你有没有想过他是真的喜欢你？”
言亿冬沉默，她想过但不敢相信。
卫霄真的会喜欢她吗？她长得这么普通，一点都比不上韩蕊白和李曼迪。卫霄凭什么喜欢她？言亿冬想不出理由。
言亿冬思索良多，最后想到一种可能，“如果他是演戏演得太入戏了，怎么办？”
苏净身为演员自然知道入戏意味着什么，更理解言亿冬在担心什么，但她没有言亿冬那么悲观，“万一他不是呢？他就是喜欢上了呢？你难道不开心吗？”
言亿冬“那可能更糟糕。”
苏净“为什么？”
言亿冬苦笑“因为令他动心的那个我，并非真正的我。他还不知道当年的我也是落井下石的一员。若是他知道了真相，他还会喜欢吗？会不会觉得我可怕？”
苏净皱起眉，问道“累不累？”
言亿冬愣了下“嗯？”
苏净“你就是想太多了。”
言亿冬没否认，她就是想得多。
苏净“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到底打算做什么？”
言亿冬“我在想要不要戳破他美好的幻想。”
苏净倒吸口凉气，冷笑道“姐姐，你真是逆道而行的天才。”
言亿冬“什么意思？”
苏净“别人谈恋爱都恨不得将自己不堪的一面藏起来永远不让对方发现，你倒好反过来了，不让人看到你好的一面，想要暴露短板。我看出来了你是不想和他有将来。”
言亿冬“大概是我太作了。”
苏净听着言亿冬说话的语气“所以你已经做好了决定？”
言亿冬“嗯。”
苏净“还是决定要走？”
言亿冬点了头“我想不留遗憾。”
言亿冬计划出国留学的事情一开始就告诉了苏净。
老实说，苏净并不意外。毕竟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言亿冬这女人是个疯批，做什么都正常。
苏净“那想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言亿冬“快了。协议结束我就走。”
苏净“我估计没那么容易。”
言亿冬“该走还是得走。”
听这口气，言亿冬是铁了心。
苏净也不费口舌劝说。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都说好事多磨。言亿冬和卫霄怕是要磨好久，才会有结果。苏净作为局外人光是看着都心疼两个人的情感之路。
卫霄醒来时，天亮的很彻底。太阳当空，已经接近中午时分。
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提醒着他昨天喝太多误了事
。
卫霄回了一个电话，先是抱歉又是解释，最后保证马上赶到学校。
挂断电话，卫霄忍着醉酒后的头晕，迅速起身洗漱换了一身衣服。
临走之前发现房子有些安静，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不见言亿冬的身影。
卫霄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确定言亿冬不在，不禁叹了口气。
埋怨自己还是冲动了。
卫霄带着遗憾离开家，开车去了学校。
这一去又是十几天没回家。
卫霄消失的这段时间，言亿冬默默搞定了所有留学的事宜，自己买了机票，租了房子。万事俱备，只需等待。
言亿冬选定结婚协议结束的第二天离开。
所有的出走计划，卫霄都被瞒在鼓里。
卫霄的研究刚刚启动，整日泡在实验室里，完全是两耳闻不到窗外事的状态。
忙碌的日子，卫霄偶尔得空休息，手里一直握着手机发呆，想打电话却又不敢打。最后硬是拖到了春节前夕，也没拨出去一次。
卫霄想想自己还挺失败的，在一起生活这么久，都没能得到言亿冬的心。
言亿冬的拒绝实实在在打击了卫霄的自尊心。他第一次如此害怕面对言亿冬，害怕看到对方的眼睛，害怕再次听到拒绝的声音。
卫霄索性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
赶在年前，卫霄的研究项目终于完成了初期启动，迎来了假期。
逃避只能是一时，卫霄还是要回家。
言亿冬独自在家生活的一段时间，渐渐习惯了没有卫霄的生活。她为出国后的生活开始学着做菜。
卫霄进到家门，意外闻到了饭香。
言亿冬端着菜从厨房走到客厅，见到卫霄很是惊讶“你回来了？”
卫霄更是震惊得呆愣住，“你在做饭？”
言亿冬“嗯。”
卫霄换下鞋走到餐桌旁，看到桌上的两菜一汤，做得有模有样，不敢相信是出自言亿冬的手。过去的厨房杀手，几日不见摇身一变成了大厨。
言亿冬骄傲道“做得不错吧？”
卫霄“挺好的。”
卫霄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坐了下来，疑惑地问“你怎么想学做饭了？”
言亿冬“正好这段时间没事做，就想着学点生活技能。以后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卫霄语塞。
最近他忙得顾不着家，又不敢联系人，结果反而忽略了言亿冬的生活。他曾允诺过要给言亿冬做饭，照顾对方的起居，却因为工作又一次失信了。
卫霄“对不起，项目刚开始太忙了。之后我会尽量每天都回来。”
言亿冬“没关系，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的。这段时间我发现做饭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卫霄忽然觉得自己不再被言亿冬需要，情绪瞬间低落好几个度，感觉糟糕透顶，“你？你是不是？”
言亿冬将端来的米饭放在卫霄的面前，“是不是什么？”
卫霄“你是不是还怪我？”
言亿冬一怔，“怪你什么？”
卫霄“我那天对你做了不该做的事。”
言亿冬笑了“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喝多了。”
卫霄低下头，冷笑了下。
言亿冬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换了个话题，“今年过年打算在哪儿过？”
卫霄重新抬起头“嗯？”
言亿冬“除夕夜你打算去谁家？”
卫霄这些年生活在国外，因为春节是农历节日，时常赶上学校开学，所以没有过这方面的困扰。
“你一般怎么过？”
“我？看工作。要是有工作就在公司呆一呆，没工作的话就爷爷和外婆家一边一次。”
“那今年你想去哪儿？”
“去你家如何？”言亿冬提议，“你爸妈给我打了电话，过年不回来。爷爷一个人怪孤单的。”
“嗯，正常。”卫霄并不意外，“他们年头都比较忙。”
“是挺忙的。”
言亿冬以前常常羡慕卫霄父母的神仙爱情，可这段时间又觉得他们有些自私。
小时候他们忙于事业，很长时间缺席卫霄的成长。现在他们依旧追求自我，以至于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也可以安心离开。
爷爷醒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回来，言亿冬一度觉得他们冷血。
卫霄“你别怪他们。他们。”
言亿冬“我不怪，只是不能理解。”
卫霄“可能是家庭教育吧！爷爷一直是一个很开明的人，不会拘束子女，我爸爸从小想干什么，只要不是违法乱纪，我爷爷都会支持，我妈妈也是如此。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爷爷也是支持的。”
言亿冬“支持？不会难过吗？”
卫霄摇头“爷爷是我见过最豁达开明的长辈。他曾告诉过我，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父母不应该束缚他们的发展，更不应该指望他们做什么。因为没有一个孩子的出生经过他们本人允许，他们是被迫来到这人世间的，所以应该给予他们未来自由选择的权利。所以我爸妈一直都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爷爷不过问。”
言亿冬摇摇头“你也不怪他们？”
卫霄点头“不怪。”
言亿冬“为什么？你不想要父母陪在身边吗？”
卫霄摇摇头“我也习惯了。我和他们大概是同类人，更关注自己。”
言亿冬点点头。她忽然间理解了卫霄当年毫不犹豫出国的原因。在卫霄的心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可以排后，亲人都是如此，她一个外人又怎么会被放在心上。
言亿冬红了眼睛，鼻子微微发酸，强忍着没落泪。
卫霄看到言亿冬表情的微变化，反思自己说的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冬冬，我？”
言亿冬扯出一抹笑，道“挺好的。”
卫霄懵了“什么挺好的？”
言亿冬“一个人没有牵挂，不用担心身边人，只需要在乎自己，挺好的。”
她以前一直做不到，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身上。从没为自己做过什么。活了三十年，才勉强摸到卫霄一家的觉悟和境界。
她落伍了。
卫霄越听越慌，“你怎么了？”
言亿冬“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可以成为你这样的人。没有任何顾虑，家人不是阻力，说走就走，头也不回，不用在乎任何人的想法。”
卫霄以为言亿冬是想起过去给言家卖命的日子，安慰道“当然可以。只要你想。”
言亿冬点头“我想，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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