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麦村的春擂,就设在新月农庄里的打谷场上。
擂台的正面安排了看台,左右两面也都摆放了条凳,而另外一面,则圈着几十匹驴马、骡子、牦牛等牲口。
索甲把李不归他们领到擂台下,指了指那些驴、骡牲口之间的空地,说道:“别的地方都没位置了,你们只能和它们挤挤了,没办法,谁让你们来晚了呢!”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索甲的脸上,写满我就是耍你们了,你们能怎样的嚣张笑意。
跟随而来的村夫村妇们,殷勤地尽着他们对索甲趋炎奉承,对多吉落井下石的职责,因此,他们一个个对那些驴子骡子和李不归等人指指点点,笑得前仰后合:“牲口配衰人,绝配啊,索甲少爷这种安排,真真是太巧妙了呀……!”
小雪貂气得咬牙切齿,全身绒毛一根根竖立起来,活像个小刺猬。
“太太太太欺负人了,”这个小刺猬大叫着说道:“这是要逼我亲自出出出招啊——好!”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小雪貂,不知道它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只见这个刺猬一样的小东西直起身子,两只前爪叉着腰,鼓唇弄腮,一连串骡马嘶鸣,牦牛“哞哞”,以及驴子的叫唤,从它嘴里接连涌出……
场上的村夫村妇们,看着这个抻着脖子发出畜生嚎叫的小妖,再次爆起哄笑。
有些人甚至笑得坐到了地上:“它……它——这个丑小妖,这是发了癫痫了吗?这就是它亲自出的招儿?别说,它这驴叫学的还真像,哎呀呀,真是笑死人啦……!”
但他们的哄笑,很快被骡马牛驴的嘶鸣所掩盖。
牲畜们不仅用声音回应着小雪貂,更有行动。
它们由散乱交杂,迅速腾挪,而成一个次序井然的阵势——驴马牛骡各成队列,又彼此互相拱卫,有中军、有两翼、有后卫……
这个阵势虽然不大,但气势俨然。
牲畜们列出这样一个阵势,望着从小在牲口棚长大的“多吉公子”,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等待检阅的架势!
小雪貂和那位已不在人世的多吉公子,久处牲口棚,与这些家畜早成朋友,它的号令,家畜们自然一听就懂。
小雪貂对牲畜们的表现非常满意,再次发号施令,让中军的健马低伏,然后礼请李不归等人到马背上安坐。
四个人,一头小妖,坐下健马,左右阵势拱卫,顿时平添许多威风。
就连起着哄奚落李不归他们,以期向索甲等掌控心月农庄的人邀宠的这些村夫村妇们,也不由看得呆住了。
索甲本想让“多吉”出丑,不料却反被小雪貂乘机借势,恼羞成怒之下,正想再作发难,却听一个温和得像是在唱着说话的声音说道:“我的多吉侄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这个明明温和无比,听在小雪貂耳朵里,却感觉比远处耸立的雪峰还更阴寒。
它的神色不由一紧,仰头冲李不归说:“你你你大爷!”
“怎么骂人?”萧白夜一瞪小雪貂:
“你这小东西要学坏!”
“哎呀,不不不,不是……!”小雪貂一急,结巴得更甚了。
李不归结合之前的经验,明白小雪貂这其实是在提示他,多吉公子的大伯来了。
多吉公子的大伯,这个名叫央措的矮胖子,悠悠然走过来,圆脸堆笑,冲李不归说道:“我至亲的侄儿,这趟大雪山之行,收货不小吧?”
央措笑眯眯的走到李不归近前:“我的侄儿,听说你终于成功定脉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凑近李不归,堆着笑的眼睛里,仿佛忽然飞出一枚毒针:“唯一不好的是,我们大家一直都忽视了对你的了解——你父亲小的时候也并不突出,可是后来,他却成为了我们中间最有成就的一个,他那个人啊,总是能带给人意外的惊奇,现在看来,你似乎继承了他的这一点,因此,我忽然对苍儿他们能否赢得春擂没了把握!”
看着央措眼里那毒蛇一样的笑意,李不归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寒意。
央措对李不归的反应似乎很满意,他把嘴从李不归耳边撤回,然后向某个方向招了招手:“把人带上来,让我的侄儿看看!”
应着央措的吩咐,惹琼巴布出现在李不归等人的眼前。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被三四个壮汉押着来的。
这个精灵机敏的瘦小汉子,一大早还曾代农庄里忠于多吉公子的仆役们,前去探望李不归他们,此刻却已是满脸带血,被五花大绑,成了农庄的犯人。
“惹琼巴布偷窃你姑母的金饰,偷就偷了吧,居然还被我抓到了你说说,”央措搓着手,仿佛很抱歉似的对李不归说道:
“我知道多吉侄儿一向很喜欢巴布,便带这个偷儿来征求侄儿你的意见,看是砍掉他的双手扔到荒郊野外好呢,还是直接拖了去喂獒?”
“胡说,巴布才才才不会去偷东西,你们这是陷陷陷害,”小雪貂急得恨恨大骂:
“你你你卑鄙,无耻!”
对央措这些人,骂当然是没有用的,所以小雪貂急忙转向李不归:“公公公子……?”
就连萧白夜,看向李不归的眼睛里,都不由流露出了些许紧张。
这件事很棘手。
央措这摆明了是要用巴布来挟制李不归。
一个农庄主想要摆布一个庄奴,那简直不要太容易,至于巴布的“犯罪事实”,人证、物证,央措一定已经排布得无懈可击,以眼下的情势,若想帮巴布脱罪,几乎没有可能。
萧白夜只希望李不归能够当机立断,放弃惹琼巴布,从而摆脱央措的挟制。
如若不然,这场春擂还没等打,李不归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