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陷入沉默,都盯着贵妃的脸部,期待着她有反应。
良久,铃儿轻叹一声,“贵妃姑婆不是最喜欢弄茶的吗?寻香的茶制得这么特别,这么香,她都没有知觉?”
贵妃左手上戴着只紫红的玉镯。寻香褪下镯子,戴在她的右手上,看着她长长的指甲上精致漂亮的金蝴蝶,拿起手仔细端详,心中暗付,宫廷里的艺师,手艺真是高妙,连指甲都能画得这么漂亮,这是什么颜料,金灿灿的,还不会脱落。
贵妃美丽的手一凑近眼前,寻香只觉眼前似有一片动荡的幻海,一个巨浪扑面来,吓得“啪”地放下贵妃的手,眼前和大脑一片空白。用力眨眨眼,神识有些混浊,连忙从衣袖里取出一片老茶香放在鼻下,深吸几下,又含了一片茶叶在嘴,不停地咀嚼。
“香儿,怎么了?”周氏关切地问。
寻香摇摇头,视线渐渐清晰,怔怔地看着贵妃的手,嚅嚅道:“贵妃指甲上的金蝴蝶好象有问题。”
刚才寻香那样子很恐怖,仿佛失魂落魄一般。
马老侯爷拿起贵妃的一只手,学着寻香的样子,将金蝴蝴凑到眼前,立即眼前一昏,连忙放下手,脸色煞白,“快,将贵妃指甲上的金蝴蝶刮掉。”
寻香取出几片茶叶给马老侯爷,马老候嚼了几片茶叶,又拿着一片放在鼻子下面,精神清明许多。
周氏拿着贵妃的手指看了看,道:“这指甲近两寸长。把指甲剪掉就可以了。”
“我去找剪子。”马铃儿跑进耳房。
成氏皱眉道:“我们就这样剪掉贵妃的指甲会不会冒犯天家的威仪?”
老马侯爷果断道:“这指甲上的画一定有问题!若要挨罚我担罪好了!”
铃儿从屋里拿着一把剪子出来。周氏拿过剪刀,“我来剪!挨罚就由我一人承受吧!铃儿拿方手帕,将贵妃的指甲包好。”
贵妃十个漂亮的指甲,纷纷落到铃儿手上的绢帕里。贵妃的手指头很快变得光秃秃。
寻香再拿起贵妃的手指,不再有幻觉和迷障。
“那指甲肯定有问题。”马老侯爷拿着贵妃的手指看了看,果然不再有事。气恼地道:“这么说,灵珊这些年是被指甲上的东西给害了?若不是寻香刚才发现,这漂亮的金蝴蝶不是要永远害着灵珊?”
周氏多铃儿手上拿过手帕,包好那包东西,揣进衣袖里,“看看灵珊会不会醒来吧。”
大家紧张地看着贵妃的脸。只有铃儿在摆弄贵妃手上的紫红玉镯,奇怪地问。“寻香,你怎么会有这个镯子?是不是表兄给你的?”
寻香道:“正是沛林给我的。”
“好漂亮。”铃儿举着贵妃一只手微眯着眼欣赏着玉镯,突然贵妃的手一动,吓得她放下手,“皇姑婆会动了?”
大家看着贵妃的手。静静地搁在床榻上,并无动静。
铃儿伸出个指头,小心地去摸她的手指,突然叫道:“皇姑婆的手好象没那么冰凉了!”
寻香握着贵妃的一只手腕把脉,果然体温开始温热,而且脉相渐渐明晰,惊讶地道:“贵妃有起色了!一定是那金蝴蝶抑制了贵妃的神经功能。”
周氏摸了摸,喜悦道:“还真是这样的。”
老马侯爷摸了摸,激动道:“真是如此。”看着寻香道。“机缘呀,难怪觉明和慧琳大师,说香来是缘啊。”
“我现在再用针灸试一试。”寻香取出银针,给贵妃灸足心,手心,眉心和脑部。
大家静静地跪在贵妃的榻前。等侯奇迹。
寻香道:“贵妃睡得太久了,恐怕需要刺激刺激。”
铃儿道:“我在皇姑婆耳边大叫一声,震醒她?”
老马侯爷摇头:“不行。万一震坏了你姑婆的耳朵怎么办?”
“那怎么办?”铃儿急得直挠头。
寻香灵机一动,想起原来刺激沛林的事。拔下贵妃足上的银针,抱着一只足,轻轻挠足心。
“对呀,这是个好办法。”铃儿抱着贵妃另一只足,用力挠几下。
贵妃的足突然一弹,狠狠一足踢在铃儿脸上,铃儿坐到地上,捂着脸,笑道:“姑婆踢得铃儿好疼,看来姑婆醒了。”
“灵珊。”
老马侯爷和周氏激动地看着贵妃的脸。
贵妃缓缓张开一双美目,眨几下眼睛,视力由模糊得变清晰,慢慢看清面前的几张脸,惊讶地看着老马侯爷,“大哥,大嫂你们怎么这么老了?”
“灵珊。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你一睡竟是三十多年!”周氏喜极而泣。
成氏扶着贵妃坐起来。
贵妃捧着头摇了摇头,看清榻前还有两个姑娘,铃儿扑闪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跟贵妃长得一模一样。再看看美貌的成氏,贵妃脑中没有她的印象,视线落到一个光头上,这小尼姑还抱着她的一只足,一双星目惊喜激动地看着她,眼角挂着晶莹的泪花,仿佛看救世主一般。
“小师傅……”
贵妃的记忆还停顿在三十三年前,昏迷时她在泉台上打坐,那一坐便是很多年。
贵妃看着周氏光洁的脸,六十余岁的人还保持着五十岁的样子,但与贵妃当年的记忆相比,还是老了许多,眉头皱了皱,“我昏睡了三十多年?”
“是的。这是玢儿的媳妇寻香,是她救醒了你。这是铃儿,我的孙女。这是我希元的第二个媳妇成氏,第一个已经病逝。”周氏给贵妃详细介绍。
贵妃收起双足,下了榻,起身舒展了几下四脚,摇摇头,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么大的时差,自己一睡就是三十多年。
整理了一下思绪,看着马老侯爷,“大哥,我的玢儿呢?”
马老侯爷哽咽道:“早不在人世。”
贵妃眼睛一红,扶着头身子晃了晃,突然发现自己双手都戴着紫红的玉镯,举着双手问,“另只镯子是寻香拿回来的?”
寻香抿着嘴点点头,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贵妃问:“玢儿生了个儿子?”
老马侯爷道:“是的,叫沛林。”
“怎么林儿没来看我?”
周氏眼睛一红,“灵珊,你要再不醒来,沛林就活不成了。”
贵妃皱皱眉,“怎么会这样?”
老马侯爷对成氏和铃儿道:“你们先出去一下,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贵妃已经醒过来。”
铃儿嘟着嘴道:“表兄的事,我们都知道呀。干嘛要我和母亲出去?”
“出去!”老马侯爷脸一沉。
成氏连忙低头拉着铃儿往外走。
“灵珊,当年你把玢儿托付给我,是我不好没保护好玢儿,玢儿十六岁那年,被高宗皇上把她指配给周贵妃的弟弟,玢儿不愿意就逃出了皇城,遇上杨家遗子,两人成了亲……”老马侯爷把她昏睡好发生的大事一一细述出来。
贵妃悲叹一声,娇美的容颜苍老了至少十岁,“当年都是我不好。不该和你们换孩子,结果害得之立在宫中早夭,玢儿逃婚。那杨相国一家不是忠诚的吗?怎么就给满门抄斩了?”
马老侯爷痛心地道:“说来都是周贵妃那边搞出来的事。周贵妃后来病死了,死前还给尚宗皇上说,一定要诛杀杨门遗孤,不然顺朝江山将不会稳。所以尚宗皇上便下了百年追杀令,以绝杨家遗患。”
“周铭山也早死了,周正跟他父亲一样阴险可恶,与现朝的薜贵妃之弟薜洪志可是现朝的两只大虎。周正的平妻谷华姿,是谷庭仪的嫡长孙女,手上捏着百年追杀沛林的通缉令,以此为要胁,强行占了寻家的产业,所以寻香才来皇城向我求助。我哪里救得了他们?还不是只期望着你醒来救救两个可怜的孩子。”
马贵妃拉着寻香,轻抚她的手道:“委曲你了,孩子。”
寻香眼泪汪汪地哭求:“马贵妃,请救救沛林吧。”
“傻孩子,我不救他,谁救他?只是当年我与马家私自换了孩子这事不能暴路,所以这事得让我想一想,如何出面保沛林。”
周氏道:“妹妹一向足智多谋,一定能到妙计的。”
马贵妃笑了笑,褪下右手的一双镯子戴在寻香手上,“这对镯子你捡好,这可是我传给你的,往后你得给我林儿生一堆孩子,兴旺他……”
说到这,马贵妃眉头一皱,“谷庭仪对我林儿虽好,可是别的人对我林儿太可憎,我林儿断不能再姓谷的。”
周氏道:“我有一计,不知妹妹觉得可好?”
“嫂嫂快讲。”
“寻香的制茶术跟妹妹当年一般奇妙。现在妹妹醒来,不如这样以寻香用茶唤醒你为由,去巡城答谢寻家,收了沛林夫妇作干孙子干孙媳……让沛林姓了马,同时妹妹也方有理由为沛林讨一条生路。”
马贵妃笑道:“好。我正要问刚才是谁给我在鼻下放了那么好闻的茶叶,原来是香儿制。真是太好。”眼神落在寻香的戒指上,眼神掠过一丝奇异。
寻香道:“那寻香给干祖母泡上一壶茶,当众将你唤醒?”
老马侯爷道:“这样不是就放过做金指甲的人了?”
马贵妃躺下道:“这个人敢在我身上动手脚,肯定大有来头,一时间不易揭破。用茶香唤醒我,那人此时不好明的说破此事。往后大家小心一些,慢慢设法再将那人捉住。眼前需尽快解决沛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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