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敦将兔荪紧紧搂在怀里,深深看了沈一心一眼,才肯定答道:“不能!绰绰出怕她逃跑,给她的眼睛,用得是最毒最毒的毒药,这辈子都好不了……没有解药。”
如夫人登时就万分悲痛道:“我真是对不起玥怡!没想到……手底下的人,竟对心儿做了这般可恨之事,我却无力回天……1
听如夫人哭得伤心,沈一心只是淡淡道:“如姨母不用过分替外甥难过,外甥有法子能医好自己的眼睛。”
“什么法子?”如夫人暂且收住眼泪,用两只美目盯着沈一心的脸,认真问道。
沈一心轻轻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总之,如姨母,我定会亲眼看到你的模样1
额尔敦见沈一心说得笃定,小小的身子竟没来由地一震。
紧接着,他又紧抿双唇,将头倔犟地别到一边去。
如夫人则半忧半喜地用帕子拭着眼泪道:“能看到我的样子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的眼睛,要真能好起来……”
三人又说了些闲话,如夫人便突然起身道:“方才在宴会上,你只顾饮酒,应当没吃多少东西吧?”
沈一心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确是如此……”
如夫人婉然笑笑,道:“我知,你定是吃不惯鞑靼的食物,对不对?”
沈一心又点点头。
如夫人拉起沈一心的手,扶她站起来道:“走!姨母带你去吃点儿好吃的……”
“娘亲!你只带她去?”额尔敦抱着那只纯白兔荪,拦在如夫人面前不高兴道。
如夫人见额尔敦的小嘴撅得老高,不由笑出声来:“平时看你像个小大人,怎得眼下却又变成个小孩子了?”
额尔敦看都不看沈一心,就直接道:“娘亲你只带我妻子去吃好吃的,却不带我,这不是明摆着在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吗?”
“夫妻关系……?1如夫人瞪大眼睛看着他,转瞬间又突然发笑道:“额尔敦,你怎么还在说这件事?她是你表姐!不可能做你妻子的。以后……别再说这种玩笑话了。”
“我没有说玩笑话!我就要她做我妻子1额尔敦边说着,边用手指指着沈一心,信誓旦旦道:“娘亲!你若不帮我娶她……我就杀了她1
说到“杀”字时,额尔敦眼中当真闪过一丝凶狠。
且就在此时,他怀中的兔荪也跟着极不友善地大叫了一声。
此番,如夫人终于知道,额尔敦对沈一心的一片心思是认真的了。
她暗暗叹口气,再颇为无奈道:“额尔敦,你不怕你心表姐比你大了许多岁……?”
“不怕!不过是大了七八岁而已,不算太大。”额尔敦打断如夫人,语气肯定道。
“那……”如夫人将头转向沈一心,犹豫道:“就算你愿意娶你心表姐,也得问问她的意思才行……”
“问她的意思?”额尔敦冷哼一声,轻蔑道:“她眼下只是我们鞑靼的阶下囚,娘亲问她的意思做什么?哼!娘亲要是问她的意思,她说她要回大祯,娘亲能做得了主吗?”
额尔敦一语中的,如夫人面上有一阵短暂的尴尬。之后,她又故意板起脸来,威严道:“额尔敦!这是你该用来跟母后说话的口气吗?”
沈一心明白,即便如夫人是鬼沃赤最为宠爱的女人,但她也不可能伸手干扰鞑靼国事,既不会干扰国事,那她就更不会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小女子,去专门违背鬼沃赤的心意了……
果真,如夫人很快就又开口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管得了你父王?”
“哼1额尔敦轻哼一声,开始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娘亲想想,既你做不了放她回大祯的主,那就不如想法子把她留在我们身边,以保住她的性命。娘亲,倘若孩儿不娶她,她定会被父王赏赐给别人或是杀掉!这样的结果……娘亲就满意了吗?”
如夫人迟疑了半晌,才不无心疼道:“不满意……”
如夫人本来想着,额尔敦只是一个小孩子,沈一心定不愿委身于他。要是自己强迫沈一心这么做了,那岂不是十分对不起对她有恩的林玥怡?
可眼下被额尔敦这么一说,又登时让如夫人觉得,把沈一心嫁给额尔敦,实际上在是救她一命!若此事能成,那她不仅能报答林玥怡和林太后的恩情,还能顺了额尔敦的心意……
此等一举两得之事,如夫人又何乐不为呢?
于是,如夫人当即转头向沈一心问道:“心儿,你意下如何?”
沈一心听如夫人的口气就知,她定是动了同额尔敦一样的心思。同时她也明白,以她眼下的处境,能嫁给鞑靼少主额尔敦,已经是最好的出路。
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毕竟,她既不想嫁给鞑靼的其他王爷,更不想被立即杀掉。
仪哥哥和爹爹还在中原等着我,有朝一日,我定要逃回大祯去!
沈一心心中如是想着,嘴上便应声同意道:“如姨母不必为难……我愿意嫁给额尔敦。”
听沈一心答应地如此痛快,如夫人又如何猜不到她的心思?
只是,她仍旧感动地握住沈一心的手道:“心儿!你愿意嫁给额尔敦,实乃是他的福分……”
沈一心淡淡打断她道:“如姨母过誉了,我一个瞎子,能嫁给鞑靼的少主,已经是荣幸之至,谈何福分不福分?要说福分,也应当是我有福分才对。”
如夫人颇为赞赏地看着沈一心的两只眼睛,语调中略带兴奋道:“果真,玥怡生出来的女儿,不仅识大体,还能屈能伸。我这一辈子……真是事事不如她。就连生的儿子,也远不如她的女儿……”
“我哪里不如她?娘亲偏心1额尔敦故作不高兴地插嘴道。
别看额尔敦这么说,实则,他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因为,只要如夫人同意了这门亲事,那就等于,鬼沃赤那边再也没了阻碍。
接下来,只需林太后拒绝用沈一心来换取大祯的城池,那她……就真的能成为自己的人了!
想到这里,额尔敦胸中登觉一阵满满的自豪!
这可是他第一眼就看上的女子。
他会永远记得,他见她那日,她一袭紫衫,威风凛凛又淡定从容地从越影马身上跃下,再款款向他走来。
当时他就在想: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妙人儿?身上既有烟雨朦胧的纤弱气质,又有坚定不拔的大将风范?眉间既有多属女子的忧愁感伤,又有视若等闲的镇定英气?……总之,很多美好的东西,在她身上,竟显得既矛盾,却又无比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