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出府门,如花花刚闲下来,就接到了顾晴方的邀约。
顾晴方每日还在上女学,今日也是恰逢休沐,便约着她一起去戏楼听曲。
如花花猜这听曲是假,恐怕担心花以朝,想问问情况才是真,如花花便欣然应了。
如花花乘了马车,出门只带了药香,坐了府上的马车去约好的戏楼。
大街上熙熙攘攘,马车行的速度也不快,四平八稳的,如花花端起一旁磁吸盘上盛饮子的小碗,刚要入口,马车忽然一个趔趄,冰凉的饮子顺着衣襟撒了她半身。
药香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水。
还没来及质问,便听到外边车夫的吆喝,“做什么,没长眼睛阿,公府的车架也敢冲撞?”
如花花压下药香手中的帕子,扬声问道,“是撞了人?”
车夫的声音隔着车帘委委屈屈传来,“三姑娘,咱们刚刚走地多慢您也知道,是他们自己忽然撞上来的,摆明是想讹钱……”
“司姑娘1
车夫的声音陡然被一声急促地惊叫压了下去。
这个声音……
如花花蓦地一惊,在一旁药香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两步跨出了马车。
如花花只看到外面七八个粗衣短打统一服饰、打手模样的人手忙脚乱地拖着一个身高腿长,肩背宽挺的青年。
一片慌乱,根本看不清面孔。
如花花不由喝了一声,“住手1
那些人扫她一眼,见她就带了个车夫和丫鬟,半点儿没放在心上。
也正是此时,如花花看到了青年的面孔。
她恍了一下神,认出来这是许辞。
那双本该璀璨如星的桃花眸此时带着些惊慌恐惧,求救般地看向了她。
当然,这个求救的眼神是她自己的揣测。
如花花上前一把揪开了拽住人的打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许先生?您怎么会在这儿?他们是什么人?”
离近了如花花才发现,他的唇色很白,面色却透出一圈绯红,眼神有些迷离,说的语气也断断续续的,有气无力。
许辞像是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的紧紧地,手背都爆出了青筋。一双桃花眸努力地看向她,粗喘了口气,艰难道,“救…救我……”
两个字就像是耗尽了他所有力气,那双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却依旧夹杂着一丝坚忍。
如花花愣了一愣,才发现他的皮肤滚烫。
如花花一错不错地盯着人,她脸上的神情也复杂起来。
这种情况,她是见识过的,眼前人如今的状况看起来分明是……分明是中了那种药。
她在心底骂了一声,三两下解决了打手,将许辞扶住,“你、许先生,还能坚持吗?”
许辞粗粗喘了口气,推开了她的手,明明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是极力与她保持了半臂距离。
如花花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解药呢?1
对面打手面色古怪的看着她,“姑娘,这是我们馆里的事,您有头有脸的,劝您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不然传出去对您名声可不好。”
如花花也不是被吓大的,直接问,“你们馆,你们是什么馆?”
一人答,“南风馆。”
如花花心底一惊。
她听说过城里有南风馆,里面有男子剃须施粉,聚于风月坊招揽生意。那些巨商富贾、达官贵人也多图这些新鲜。
只是她没想到,这事会闹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
她缓过神,拦住那些想上前拿人的打手,一字一句问“他一届白身,你们当街抓人,这分明是逼良为……”
说到一半,她硬生生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改为道,“天子脚下,也容得你们这样的胡作非为?”
打手没被吓住,而是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即使闹到衙门去也是不犯法的,姑娘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这话如花花听明白了。
他们这是有许辞的身契?
可许辞曾入过女学做先生,随家境不佳,但前途自是一片光明,又怎么会自甘堕落?
奇怪,一段时间没见,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如花花顿时回头看向许辞。
只是许辞坐在地上,强忍住喉咙里几欲溢出的呻吟,一张面色红了又白,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只剩了出气的力气。
这模样看起来十分的不正常。
如花花思及那种药拖久了是要命的,也不知道他自己强撑了多久,顿时看向打手,急速与人说道,“给他解药,多少钱我补给你们便是1
打手互看一眼,最后打头的人道,“这是我们做不了主,姑娘若是想救人,得问我们上面。”
如花花立即道,“带我去。”
南风馆在离这条街不远的一条巷子里。
如花花吩咐药香去戏楼和顾晴方解释,然后同车夫一起将手脚无力的许辞扶上了马车,然后坐车跟着那些打手去南风馆。
整个南风馆从外面看起来极其低调,然而一进门如花花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从装潢到摆设看起来都奢华的紧。看起来妥妥的销金窟。
大上午的生意并不算很好,如花花跟着打手很快便找到了鸨母。
南风馆的鸨母是个半老徐娘,穿着一身明艳的纱裙,涂脂抹粉的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风情。
鸨母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她,让人上茶上点心,听闻来意,便先让那些人带许辞下去解了药性,又挑着馆里最有眼色的侍人过来侍候着。
如花花被她这一套一套的弄得头晕,不吃不喝,离得远远的,“我不是来打茶围吃花酒的,你只管说多少钱,我们两清便是。”
鸨母吃吃笑着,“姑娘怕是有所不知,进了我们馆里的人,除非死了,否则一辈子都是我们馆里的人。”
如花花径直问:“那鸨母这是打定主意不买了?”
“姑娘您若是想摆一台消遣,我们自然欢迎,若是姑娘想闹事,那我们可就接待不了了。”
如花花目不转睛地盯着人,严肃问道:“你们老板在哪儿?”
鸨母笑,“我们老板不在,姑娘也别为难我们了,若是有伺候不周的地方,姑娘您同我说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