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诧异的看了看这个平时少言寡语的高大杂役,不知为何他此时突然自告奋勇,但看那老婆子神色焦躁不安,因此也来不及多想,挥手道,“那你快去。张医士家离咱们这府上路不算近,你脚下加把劲儿,抓紧点1
乔先永捡都没有去捡他掉在地上的扫帚,大步流星地向白沙镖局门外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紧张的思索着,这正经医生大概是断断不能请的。虽然上官莲看起来是个女人无疑,但专业的医士近距离与其接触,说不定很容易看破这人的真实身份,那吕秋娴的清白大概是怎么也难以说清了。
只能先去找喜儿!
对,喜儿是文先生的贴身随从,说他是半个医士,大概也能装的极像。
乔先永没几步就走到了天丰客栈门口,像往常一样,这客栈的生意极好,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仍是一副太平盛世的光景。
“你看我这黑头蟋蟀厉害吧?想不想要,送给你1客栈门外的一角蹲着几个不起眼的人,其中说话之人背对着乔先永,身穿绛紫色罗纹长袍,发髻上系着一条飘逸的淡紫色发带,这身影乔先永再熟悉不过,不是喜儿又是谁!
乔先永正想叫喜儿,却想又不差这一点时间,且看看这少年又在淘气什么。
只见喜儿身旁围了一圈八九岁的总角儿童,有的还留着鼻涕,穿的破破烂烂,有的脖子上挂着颇为华贵的颈圈,显然是出于富贵之家。这些小男孩围在喜儿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就像是在垂涎什么稀罕之物。
终于有个穿着墨绿色绫罗,长着招风之耳的儿童忍不住了,清脆的说,“大哥哥,我想要!能不能送给我1
喜儿打量了这儿童几眼,清晰的说道,“想要我这黑头蟋蟀啊,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我问个问题,谁能答得上来,我就送谁1
几只白净的,肮脏的,黝黑的,油腻的小手纷纷举了起来,参差不齐高高低低的喊着,“我来答1“俺知道1“快问吧1
喜儿满意的咂咂嘴,说道,“好!哪个知道,过去几年之中,咱们这广安镇有没有莫名其妙死去的未出嫁的小姐!谁来说?”
招风耳的儿童瞪着一对眼睛问道,“什么是莫名其妙?”
又有小童嚷道,“死去的姐姐们可多啦!病死的、饿死的、累死的、摔死的、哭死的、什么姐姐都有1
喜儿盯着一个不言声,脸色黑黝黝的男孩儿问道,“小鬼头,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妨事,说来听听。”
那男孩儿仔细看了看喜儿手中捧着的蟋蟀,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俺娘是浣衣房的,城里有钱人家洗不干净的贵重衣服就教给俺娘去洗。俺娘洗过好几件漂亮的长裙,上面都是血,俺娘说这些衣服洗干净了也要烧掉!因为要跟着裙子的主人到阴世去1
喜儿仿佛来了兴趣,又从怀中掏出一只体型更大,叫声更响的红头蟋蟀,盯着黑脸少年说,“你接着说,说的好的话,这只也给你1
那少年受到了鼓励,又细细的看了看红头蟋蟀,说道,“俺从小记性就好。俺记得俺娘洗过那几条带血的衣裙,最近一条,好像是城南李老财家里送过来的。”
果然没错!乔先永和喜儿都是身体一震。喜儿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黑脸少年,似乎都没有发现乔先永在他身后不远处聆听着。
那少年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李老财家之前,俺娘还洗过城东当铺杨掌柜家的,还有杨掌柜的连襟,广安镇第一大饭店曾老板家的。嗯,好像还有山西来福商号广安分号的吴掌柜家的,和吴掌柜家不远处,家里开戏院的韩老板家的。嗯,让俺想想,没了,好像就这些了。”说完之后,这少年紧紧盯着喜儿的双手,似乎因为说出了家中的秘密而不安,但却极怕喜儿食言不兑现他的承诺。
乔先永听到此处,已明白喜儿借着李老财闺女惨死一事,在顺藤摸瓜的打听类似的案件。这少年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这许多,如果他所言不虚,那这上官莲在广安镇上造成了至少五起惨案,这白沙镖局的吕秋娴,眼看着就可能成为第六起。想到此,他憋不住了,向前跨出一步,拍了拍喜儿的肩膀。
喜儿头都没回的说道,“乔少侠,早知道你站在我身后了。”说着站起身来,一边将手中的两只蟋蟀笼子递给欢天喜地的黑脸少年,一边拍拍屁股,拉着乔先永向旁边的一条人烟稀少小路走去。
“你身上这丸药,当时耗了我们兄弟四人多少功夫才配的出来,我喜儿当然一闻便知1喜儿看着乔先永疑惑的眼神,笑嘻嘻的先解了他的惑,随即说道,“咱俩不是说好午时相见么,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怎么,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乔先永低声说,“那上官莲服药之后,似乎病的不轻,家里老婆子说他温度甚高,烧的满面通红,让我去城中请张医士来医玻我想,这事不成,万一那张医士识破这上官莲的真实身份,吕镖头的独生女儿的清白名誉大概也就毁了,因此先来找你商量,看有何更好的办法。”他皱皱眉头看看喜儿说道,“喜儿,也就是你太年轻,要不然乔装成个老医生随我去也好。”
喜儿先是“呸”了一口说道,“还张医士。就这广安镇中那个徳隆堂的庸医张华,能看的了文先生的病人,才见了大头鬼!他就配看个感冒发热还差不多!老子五岁时候的医术就比他张华强1喜儿愤愤不平的骂了几句,眼珠一转说道,“你且随我来,咱打着文先生的旗号去医病,这是白沙镖局几百辈子修来的福气1
说着,喜儿引着乔先永走入天丰客栈地字二号房,随即掩上了房门,掏出一个藏蓝色的布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