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由于潘冬子处心积虑的刁难,陈哲根本就无法抽身去见安宁。
陈雪莲跟宋丹丹的归来,整个寝室表面欢声笑语,四个人同进同出,也算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宋丹丹接到了陈铭推荐那个导演的电话,她乐得激动了老半天,去试镜的那天,在她床上倒腾了好多漂亮的衣服出来,琳琅满目,在身上一件件比来比去,缠着安宁问那件好看,若非选到时间不够要迟到了,她还要选个不停。
安宁抬起宋丹丹的下巴,轻笑着说,“宋大美人,穿哪件都好看。”看到霍然重生的宋丹丹,安宁觉得自己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宋丹丹淬了一口,丢她一个白眼,手指轻轻地划过了安宁脸庞上细嫩白皙的皮肤,肤若凝脂,细腻到毛孔都看不到,她顿觉爱不释手,“你别寒碜我了行不?论貌美如花,我是连你皮毛都及不上,如你对这一行有兴趣,早就红得发紫了。”
肖琼这个时候还在寝室,她的嘴巴一向毒,尤其是针对宋丹丹,冷笑着道,“咱们安宁是正宗名副其实的天然美女,不像你,人工雕琢成的。”
宋丹丹倒是也没生气,她毫不犹豫地反击道,“我至少还有几分姿色,不像某人,土得掉渣,难怪至今为止,还没有男人追。”
肖琼的脸色,当下就绿了,气得不行,还好陈雪莲适时圆场,“我也没人追啊,至今孤身一人惨绝人寰呢。”
她的形容词用得不伦不类,不过倒是让这紧张窒息的气氛得以缓和了几分。
安宁这才松了口气,这两人若是针锋相对起来,还真没人能够劝解得了,互看对方不顺眼,何况刚得知宋丹丹要去当平面模特有了门路,肖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安宁真的是无法理解肖琼对宋丹丹的感觉,肖琼并不是那种心眼很小的女人,比宋丹丹条件好的女人比比皆是,也没见肖琼羡慕嫉妒恨过,唯独对宋丹丹,肖琼就变得心胸狭隘起来,见不得人家好。
宋丹丹要赶时间,没空跟肖琼计较,这才结束了刚开始序幕的硝烟战。
“安宁,你怎么给这种人介绍工作?”
肖琼等宋丹丹一走,忙问。
“丹丹自己对此也有兴趣,我只不过当个顺手人情而已。”安宁对此,倒是没有居功。
肖琼见这事已成了砧板上的事实了,也不想多费唇舌了。
当晚宋丹丹试镜回来,高兴得红光满面,她已经跟那导演签约了,那导演赞她有慧根,是个可造之材,她都被夸得飘起来了,满脸的得瑟,连肖琼贬低她的话,也当成了耳边风,再也不跟她计较。
平日里看不顺眼的,都在得志之后看顺眼起来。
肖琼偶尔背地里说她几句坏话,倒是也没见得她多恶毒。
这日子,倒是这样过下去了。
到了周末,安宁想起陈雪莲跟自己提过的要去看陈雪瑶,周五晚上就异常兴奋起来,因为陈雪莲说周六上午带安宁去姐姐居住的公寓去,姐姐是大明星,出来见面不方便,要到她那去,安宁自然是不会推脱。
安宁只是没想到周五晚上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一向不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的,安宁看到那个号码,心里就知道不妙,多半是自己跟潘冬子分开的事实,被父亲给知晓了。
果不其然,电话里父亲声声质问,冷厉如刀,根本就没把她当女儿,倒像是潘冬子成了他的儿子,没一句话是向着安宁,为安宁着想的,说她不惜福,使女儿家的小性子,不为大局着想等等之类的,反正是把她说得一无是处,最后还说她没本事,连个男人也拴不住,别妄想回简家。
若是她不跟潘冬子修复关系,他不会认安宁为简家的女儿。
安宁挂断电话,心里异常难受,父亲说得是那么的难听,她早猜到此事若是被揭穿后后果严重不堪设想,没想到是会酝酿成这样的结局。
抑或是她对父亲期望过高,她猜到父亲会暴跳如雷,只是没猜到父亲居然以解除父女关系来威胁自己。
多么寒心,多么讽刺啊。
随即,安宁想到他们父女这么多年来并没有累积多么深厚的感情,哥哥与自己,对于父亲,不过是名利场上的附属品而已。
哥哥还是父亲的亲生子,自己跟父亲没血缘关系,哥哥尚且如此,自己还有资格怪他吗?
只不过,要让母亲失望了,她简安宁是不会主动去跟潘冬子重修旧好的,她好不容易离开了他,赢得了自己的自由,哪会傻傻回头,重入地狱?
安宁过了半小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倒是好,没说她半分不是,只说她父亲大发雷霆,在气头上,别跟他一般见识。
安宁知道母亲的苦衷跟无奈,母亲跟随父亲之后,为自己的事情已经多次起了争执,自己不想再为难母亲了。
她只抿唇艰难地吐露,“妈,请恕女儿不孝。”
“安宁,我说过,无论你怎么做,妈都支持你的决定,不会为你跟你父亲决断而否决你,安宁,你永远是妈妈的女儿。”
“妈。”
安宁语带哭腔,再也忍不住泪洒衣襟,不过她不痛声大哭,寝室里还有人,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蒙着棉被呜咽起来。
“对不起,我让你难做人了。”
“傻孩子,哪里的话,别哭,是妈让你为难才是,若非考虑到我,你当初根本就不用嫁给冬子,现在你只是顺从你的心声做事,我知道婚姻要的是两个人两情相悦,若是一方不情愿,怎么都是勉强不来走不到终点的。你爸不是女人,无法理解女人的感受,妈是女人,能够领会你的辛酸,走错一步就够了,没必要还义无反顾磕个头破血流。”
简母欣慰地劝道,毕竟没白疼这个孩子,安宁从小就懂事,不用自己操心,现在又有了自己的主见,安宁的以后,她会自己掌控好,自己没必要干涩,放手就好了。
“妈。”安宁吸了一口鼻尖不停涌上来的酸意,“谢谢你。”
“好了,妈要去干活了,你记得自己保重,有什么事,别藏在心里,可以打电话给妈,跟妈说。”
“我知道了,那妈妈再见。”
安宁躲在被窝里无声地抹眼泪。
经历了这么一段插曲,她的心情,过了很久才平静。
安宁第二天跟陈雪莲一起去见陈雪瑶,她看到陈雪瑶,觉得那天在电影首映场上的激动感觉又出现了。
安宁跟偶像讲话还是有点结巴,被陈雪莲给取笑死了,陈雪莲在陈雪瑶面前,跟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陈雪瑶把她当成个孩子,陈雪莲也乐在其中。
这样祥和温馨的氛围,让安宁羡慕不已。可以不用大富大贵,但是拥有家的温暖,还有亲人的慰藉。
简家的门楣是越来越高了,但是人情却越来越淡漠了。
陈雪瑶让安宁也跟着雪莲叫她姐姐,安宁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吗?”她眼里是渴求的,心里是贪图的。
当陈雪瑶跟陈雪莲异口同声说好的时候,她才高兴坏了,跟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
她其实要得不多,真的不多,但是普通家庭父母的关心,兄弟姐妹的和睦,对她而言,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奢望了。
陈雪瑶比陈雪莲精明,陈雪莲没想很多,陈雪瑶却看惯了这社会上的人情世故,安宁这孩子,过得肯定是不如意,可能物质上并不匮乏,但是生活上,肯定极为的欠缺。
“以后你跟雪莲一起来开玩吧,我一般周末都在家的。”
陈雪瑶倒是很大方地邀请道,她还是蛮喜欢安宁的,何况安宁是雪莲头一回带回来的朋友,以前没见她跟人这么投缘过。
雪莲喜欢的,她一般都无条件喜欢,足见她疼爱妹妹的程度有多深了。
在陈雪瑶家,安宁吃了丰盛又有营养的一餐,陈雪瑶厨艺高超,而且又有营养师执照,安宁开始羡慕起陈雪莲了,有这样的姐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陈雪莲脸上吃得满嘴油腻,陈雪瑶也没说她半句,直接拿起纸巾帮她擦拭了,两姐妹,亲密无间。
“雪瑶姐,谁要是当了你的男朋友,肯定很幸福,你那么漂亮,那么有才华,连菜都做得那么的好吃。”
安宁都不知道如何恭维了。
陈雪莲推了安宁一把,安宁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忙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陈雪瑶的脸色明显不对劲,血色全失。
陈雪莲关切地问,“姐,你没事吧?”
安宁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尽管她还不明白缘由,也知道自己的话估计无意间触及陈雪瑶的心伤了。
陈雪瑶强颜欢笑,“没事。”
过了半晌,她才恢复了原状,看上去精神有些不济,“其实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还不够坚强。我男朋友,离开我有好几年了,再也见不到了,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可惜英年早逝,为了救我。”
原来,陈雪瑶前些年因为腿伤退出影视圈只是幌子,真正的内幕是她的爱人为了救他车祸而亡,她无法释怀,一直在养伤,直到今年,才鼓起勇气付出,毕竟那个离她而去的人,不喜欢她为了自己而埋没这方面的天赋。
她想开了,要活得更精彩,连他的那一份,也一同活下去。
凄美的爱情,这是没有经历过阴阳相隔的恋人无法体会得到的,可是陈雪瑶言语间的沉重,能够让人感受到她对已故男友的爱,是多么的深切、刻骨,那是融为一体、深入骨髓的爱恋,没有任何外力能够撼动半分。
陈雪莲跟安宁离开陈雪瑶住处的时候,安宁还在感慨,其实她还是幸运的,至少不用跟陈雪瑶一样靠思念来度过余生,以陈雪瑶的个性,她是不会再接受任何一个男人进入到她的人生轨道了。
她要将完整的自己留给那个死去的亡灵。
“今天是我让你姐勾起了不美好的回忆,对不起。”
安宁觉得陈雪莲好心带自己去见陈雪瑶,倒是自己让她难做人了。
“没事,我姐不会放心上的,再说,这已经成了事实,无论怎样也改变不了的了。她再也情愿,也要正视事实,逃避只能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的。姐最大的悲哀是在那个男人活着的时候接受他,死了才发现爱上她,这才是她最耿耿于怀的。”
安宁纳闷地看向陈雪莲,陈雪莲叹了口气,继续道,“他叫蒙政,想必你也听说过。”
蒙政,安宁是知道的,曾经被人评为小提琴王子、电影界教父,听说蒙政身上还有四分之一的贵族血统。
那个才华横溢的人早逝,安宁是知道的,为此还惋惜过,只是从没想过他爱的是陈雪瑶,陈雪瑶也爱他。
世事难料,还真是。
回到宿舍后,安宁的心境,还是久久无法平静下来。或许是为自己跟陈哲的那一段情,或许为跟潘冬子那荒谬的一段婚姻,又或许为陈雪瑶跟蒙政那段无人知晓的旷世奇恋。
宋丹丹回来后,跟安宁说要请陈铭吃饭,这一顿叫感恩宴,她不好意思请陈铭,所以让安宁出面。
宋丹丹其实私底下约了陈铭好几次,都被陈铭给不着痕迹借以工作忙碌推开了。
宋丹丹是人精,她想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的缘故,陈铭不来,若是多一个人,或许不同,所以由安宁出面是最适当不过了。
安宁不是很想出去,不过宋丹丹拉着她,大有她不尝试就不休止的架势,安宁都觉得有些头痛起来了,勉为其难拨了个电话给陈铭,还好陈铭大概是听出了她的语气,说他没空,说改天。
安宁唏嘘了一口气,宋丹丹这才放弃。
潘冬子最近一直很恼火,陈哲居然见招拆招,跟自己玩起了耐力比拼游戏。
若非陈哲是他的死对头,他早起了惺惺相惜的念头了。
只不过,他招数多着呢,陈哲不一定每一回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潘冬子不知道的是陈哲私下里花了不少心血,每天都熬夜熬得眼眶发红,实在累及困及才眯上一会眼稍作休憩,一点也不敢宽心,就怕又不小心让人给钻了篓子。
他知道,这也不是一回事,这般的小心翼翼,打不了持久战,再继续下去,哪怕他是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起,也要倒下。
他不敢跟家里人说,也不会跟安宁提及,只有一个人默默咬牙扛下。
这个项目,当初董事会不少人反对,若非是VIDA力排众议支持,根本就熬不到今天,董事会那帮人,只知道拿分红,任何冒险的项目,他们都不敢尝试,胆子就跟蚊子一样小。
VIDA对自己是悉心栽培,又是信任非常,自己断然不能辜负了对他的期望,让董事会那帮人有小辫子可抓。
潘冬子这几天的心情也是寒冬腊月一般,他的心情一查,整个公司的人都人心惶惶的,尤其是经常要跟他碰头的部门主管跟经理,少不了被臭骂一顿,一点小事,都被潘冬子给无限扩大,安个欺君之罪。
被骂完的部门主管跟经理回去就拿底下的副主管开涮,而副主管再去找比自己职位低一级的人的麻烦,其他的普通员工委屈无处述说,只好忿忿不平地在心底问候高层领导的祖宗十八代了。
骂完只好的潘冬子,心情是一丁点也没好起来,总是无缘无故想到安宁那个女人。
那个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女人,都说女人不能宠,这话没错,一宠,女人就蹭鼻子上脸了。
想起自己真心真意跟她道歉,跟她说喜欢她,想跟她好好过日子重新开始,那女人当自己的话是放屁,若是其她女人,早已贴上来了,感激涕零也不为过。
该死的,而他偏偏自找罪受,看上这么一个不安生分的女人,心甘情愿地被她弃置如履又无处可发泄愤怒。
这几天他的心里堵得慌,是自打上一回自己放下狠话后就没见她了,他又拉不下那个脸去苦口婆心求她回头。
难道要他主动去找她?
没门。
若是真这么做,连他自己都要开始唾弃起自己来了,说话跟放屁一样,当初说的那么狠,他倒是有些后悔当初说那么毒的话了,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先沉不住气来了。
这也是没想到陈哲那小子这么能忍,使了这么多招数,他还没倒下,间接推迟了安宁哭着回来求自己的时间。
他已经够没尊严了,不能拿尊严去让安宁践踏,安宁才不会给薄面。
他倒是没想到简濉溪会给自己打电话,原来他也看到了那份报纸,态度低下跟自己道歉,倒是跟他部长的职位有些不符。
潘冬子想笑,安宁这么有骨气,这简濉溪怎么没熏陶到半分?他越般这么没品,只会让自己越看不起他。
以前是顾忌着安宁,给他面子,在他说要跟安宁划清界限站自己这一边时,潘冬子居然气不打一处来,该死的老匹夫,就会乱揣度别人的心思,自己哪需要他指手画脚,多管闲事啊。
简濉溪的那番话,毋庸置疑,对安宁的打击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