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敌人渗入小城我发觉我变了,变得与张心和陈可茜截然不同,他们沉默寡语,消沉颓废,行动迟缓,我却异常的活跃,精力旺盛,和那些筑城的人打成一团,努力学习他们的语言。最典型的一点,就是他们将“你”说成是“女”,把“我”说成“吾”,当然,这应当换成是随着历史的发展,后人将“女”说成了“你”,将“吾”说成了“我”,错在后人而不是前人。
当城里组织了近千人的城防队伍后,城里人发现,躲在树林里的那些人已经撤走了。第三天的下午,城里基本恢复了正常,那些扛农具的人全部都从城墙上撤下来,各回自家。但是,城门还是紧闭着,不能容普通人进出,只有斥侯或者官员才可以将门打开一条缝通过。
为了防备对方的计谋,隔天早上,城门依旧没有打开,还是不能出入。虽然如此,城里的秩序依然良好,大家非常冷静,很有忍耐力。外出打探的人更多,而且多数都换成了百姓的打扮,也有很多的斥侯赶回来,直奔长官的住处。到下午,城门终于大开,但并没有出现城里人一涌而出的景象,只有少数人扛着或者挑着工具出城去,多数人到城门望一眼,就折返回去。危险并没有造成什么危害,居民们很快翻过了当前这一页,如果看看我们时代所出现的那几次风潮,你就会发现,我们的忍耐力较我们的祖先来说,实在差得太远,信息越是畅通,人们反而越是缺少主见,极易被谣言所蛊惑。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由别人为我们作主,当主人太多的时候,就反倒显得无所适从。
当然,秩序的获得除了人们的忍耐外,也得益于城市建设的理念,因为这座小城处在一个平坦的地方,四周空旷,城中水源充足,再加上人们习惯于在丰年时多存留,所以应对起数日的围困自然非常轻松。
又过了两天,小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跟我们才到这里时一样,一大早,大群大群的人走向城外,到傍晚,又集中回来。大上午往城里跑的大多是些小贩,要么卖柴火,要么就卖一些水果,并无多少用以交换的形式。站在城墙上往城里眺望,能见到大多数的小院里都有菜地,虽然并不大,但却生机勃勃,甚至还有的房前屋后种着一些果树,坠着比树叶更绿的果子。院子里种花的人家并不多,更无所谓花园,多数花草都居于墙角檐下或者地块边沿。有几座草亭居于较大块菜地中间,几根木柱支撑起一个草盖,并不见得多么有文化气息,跟我们时代野外看守果园的窝棚差不多。
这几天是我们过得最为轻松的时间,所以说,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坏事,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未尝不是件好事,事物有正反两个方面,就看你居于哪个方面。站得对与不对并不完全取决于自己,运气占有很大的分量。当然,轻松的代价是我们只能每天吃上一顿勉强可以算是餐的食物,其它时候只能喝像清水一样的米浆菜粥,所以,我们还是盼着要么敌人再来,要么开始正常的筑城。
又过了两天,所有的事情都如云烟般淡去,已经有人出面开始安排我们的工作。原先取土的地方已经变了水塘,原先运送泥土的木架已经被砍掉,现在,我们得搭一个比原来长得多的空中走廊,越过水塘到城外的荒地取土。我被指派到水里捞取木料,然后站在水里护着削尖的木头,由上面的人打到水底的泥里,我就像电影里的铁人那样长时间站在浑浊的泥水里,虽然并不太冷,但时间一长,还是觉得全身发软。
张心与陈可茜因为身材比较矮小,并不为人所重视,只是做一些打杂的事务,让我感觉我们的古人并不像现代人那样斤斤计较,他们对弱者的照顾完全出于本能,并没有什么说道,只是这样做而已。
小城的管理者应该算是比较有头脑,也许是考虑到当前可能存在的危险,一方面,他们延长了我们的工作时间,对我们工作的效率也提高了要求,另一方面,这个空中通道的两端,也就是靠近城外地面和靠近城墙墙体两段都被设计成活动形式,开工时将两端与目标连接,收工,则将两段像吊桥一样收起来。这样,纵然有敌人偷袭,他们也无法利用现成的设施突入城里,但它对筑城工作影响却并不大,提起,放下,所花时间也并不多。
然而,第二天,我发现运送泥土的人当中有了几个陌生人。这当然得益于这几天我与同事们的交流,虽然我并不能叫出大多数人的名字,也无法认清所有人的面容,但是,那几个人的表情却与大家大不相同。筑城的所有人,包括张心、陈可茜,都处于毫无生气的假死状态,低眉垂头,面无表情,佝腰驼背,无声无息。但那几个人却总在弯腰时抬头朝远处望,样子非常滑稽,稍加留意绝对能分辨出来。但好像除了我,谁对此都毫无兴趣,包括那几名监工,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精神头。我朝城门洞望了一眼,那里盘查非常严格,好多可能是远道而来的人都被拒绝入城,求爹爹告奶奶好久,也只得远路返回。
如果没有我当时的这种敏锐,也许,也就不会有这本书,好几次的脱险都是陈可茜的功劳,这次,是我救了大家。到傍晚,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开到了我们与城外的树林之间,熊熊的大火照得工地如同白昼,只要有人稍微离开远一点,立即就会受到警告,如果有外来的人要靠近工地,也会立即受到阻止。我很想告诉他们,你们的工作虽然考虑得比较周到,但已经有些晚了,我不能,我既不能惹麻烦也不能掺和进历史。
今天,我们的食物比平时强了很多,三顿中有两顿是比较干的米饭,我想,古人对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吃草的道理是理解得比较简单纯朴,绝无克扣之理。
吃完饭,我们继续劳作,在火光的照耀下,每个人的样子都显出沉重来。工地上更加安静,除了人的喘息与夯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再就是火燃烧木材所爆裂出“哔哔剥剥”的声音。那些警戒的士兵,就如同一座座单薄的雕塑,在风中,在烟雾里接受着侵蚀。
此时,我已经在考虑如果有人攻入城里我们该如何躲过这一劫,避免误伤,但事实上,这却是我们命运的又一个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