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有那么一刻猛然地质疑自己的存在?
我到底是谁?我从何而来?
找不到答案,也就失去了存在的真实感。
我真的存在吗?
小镇,夜晚。
原本狼藉的街面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有暗淡而深刻的血‘色’依旧没有办法洗净。
原本鲜红的血依旧发黑,只有浓烈的血腥味能够将它们与墨水区分开来。
夜‘色’昏黄,失去了几条生命的小镇并没有‘露’出悲伤的表情,夜市依旧开着,如同往日一般的热闹。
这个世界,不管是少了谁,都得继续转。
个人的哀伤,永远只是个人的。或许会有几个人为了你而悲痛,但是也只是几个人罢了。
生活,依旧要继续,纵使有千般的不如意。
小酒楼,生意爆满。
客人们喧哗着,痛饮着。
这些南来北往的客人有的见到了白天的拼杀,于是在小酒楼之中有的好事者就开始了炫耀。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血刀”竟是如此的年轻!”
一位彪形大汉,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唏嘘着,语气之中满是向往与淡淡的无奈。
他看上去约‘摸’而立之岁,武功已经是定型了,除非有什么奇遇再难进境。
江湖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出名的永远是那些资质极高或者把握住了机遇的人。江湖中人,出名的只是少数,更多的是像大汉这样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每个江湖人都幻想过自己能够出人头地,甚至成为众人口中的传说,但是……
事实就是这样的残酷,大多数的人穷其一生都只能是个三流的“高手”。
大汉的唏嘘在酒楼之中被众人听在耳中,对于白天的那位持刀少年,只要是小镇上的居民基本上都在平日里见过。在他们的印象之中,那个名为夜雪的少年经常来小酒楼吃饭,身边有的时候会陪着一两个‘女’孩儿,都是小镇上的人。
少年看起来有些冷淡,虽然背上背着刀,但是谁也没有认为他会是“血刀”。
现在他的身份大白,曾经的那些与他一个酒楼里面吃过饭的人们顿时感觉到一种自豪。
这些小人物的存在感太低,他们永远是英雄们的陪衬。他们膜拜着英雄,不断地传说着英雄们的事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
与威名赫赫的“血刀”坐在一间屋子里面,还能言谈自若,想想都觉得佩服自己。
“唉……也不知如今“血刀”究竟去了哪里,白天的那场‘激’斗虽然没有人敢去看,但是“血刀”在‘激’斗之后就消失了,真的很替他担心啊……”
发话的是一位书生打扮的青年,看起来对于夜雪甚是挂念。
说起那场‘激’斗,顿时酒楼之中就有些沸腾了。
虽然没有人在现场观看,但是‘激’斗的声音却是响彻了整个小镇,虽然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振聋发聩。
湖面爆炸的声音就如同闷雷一般,响彻了半边的天空。小镇之上的人,只要不是聋子都听见了。
但是也只有这样的两次爆炸声,两次声音相隔不长,两次过后就再没有其它声音发出。
后来过了很久才有胆子大的人去湖边观望,他们只看到湖岸上的‘花’草沙石凌‘乱’着,似是遭遇了暴风雨。
一时间,众人尽皆目瞪口呆,对于‘交’手的双方更是神往不已。
只是,他们是注定无与这样的高手相见了,‘激’斗过后,小镇上少了三个原本住在这里的人。
夜雪、东方白、东方屏。
他们没有再出现,知情者们早早地在酒楼之中占了位置,他们了解夜雪的习惯,这里是他在小镇之上来得最多的地方。
他们在这里等待着夜雪的出现,他们的目光不住地向外面瞟着,充满了期待。
外面的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夜市刚刚开始,各种小摊上面的灯光将街面照亮。
华灯,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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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崖,三日后的黄昏。
夜雪背着刀,站在绝峰之上,他的面前是渐渐下沉的落日与一江东流之水。
此刻的江面被夕阳渲染着,泛起了红黄之‘色’,红得热烈,黄得深沉。
他的身上穿着雪白的衣衫,在这样的光照之下也带上了微红,这样的红既不是血液的猩红也不是婚嫁时候的喜庆之红。只是淡淡的,偏向于橘‘色’。
风声渐起,远处的江面之上的歌谣被风儿带到这里已经听不出到底是在唱着些什么了……
夜雪只能从歌声的调子之中感觉到渔人对于生活的安详与丝丝缕缕的期望。
夜空在夜雪的身后升起,安安静静的感觉,就如同此刻来到夜雪身后的人儿。
“夜雪大哥。”
东方白的声音带着温婉和一丝丝莫名的刚强,遭逢大变的她一下子懂得了许多,她现在已经换上了男子的衣装,只是头发依旧披着。东方白的头上还戴着夜雪送她的簪子,似乎是舍不得取下。
“夜雪大哥,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东方白的言语之间有些差了逻辑,但是她说得自然。“我们”一词,被她说得极为顺溜。
夜雪转过了身,望着眼前的东方白。看见了东方白的装束他已经心下了然,即便是世人眼中的魔教,依旧无法容许一个‘女’子成为教主的弟子么……
夜雪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口中却道:“等一下。”
夜雪按住了就要拉着他下山的东方白,他在东方白奇怪的眼神之中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条发带。发带是夜雪平时备用的,他头上的发带经常得换,不知道为什么。
久而久之,夜雪就养成了随身携带发带的习惯。他经常会在小镇外面呆上很久,等待犯事的山贼。
夜雪轻轻地拢住了东方白的头发,将它们顺成与自己一样的发式。
发簪早已被夜雪取下,它被递到了东方白的手中,原本崭新的发簪,被戴得太久而显得有些旧了,但是东方白依旧戴着,不曾换新的。
夜雪送给东方白的东西现在只剩下了这个发簪,其它的都留在了小镇。
呼延吉可不会费事地把它们带来,看来还是得亲力亲为啊……
夜雪的动作轻缓,但是这个发式确实很简单,所以只是几息的功夫就完成了。
扎上发带,此刻的东方白俨然就有了书生的感觉。
夜雪笑了笑,而东方白则涨红了脸。
夕阳无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