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的夜里,安静、祥和。
皇宫御书房内,大内总管高琼,手持紫砂玄晶药炉,正屈身为太宗赵光义斟着微热的紫参茶。
乳白醇香的参茶缓缓流溢着,粘稠绵绵滴流入晶莹绿透翠母玉樽内。
半樽将满,高琼随即停止斟流,轻奉玉樽递至手捧奏章看着、眉头却一直紧蹙而没有舒展开的赵光义近前。
“皇上,紫参茶老奴已经为陛下您备好了,还请陛下您趁热服下,这样才能发挥出紫玄参最大功效!”
赵光义却对他的话闻若无听一般。眼见高琼近前,忽开口道:
“老伙计,我手中这份奏章,乃京兆府所递及,是关于太子府强拆民府民宅的详细过程。
侃儿奏疏说:关于强拆诸事,均系太子偏妃良娣张氏一人主使所为。其目的,只是为讨好太子、将太子差人押解回的大马车,收到府内,借以博取太子欢心和恩宠。
并且,拆除时,她是令人高价收购、并与那些房主们事先沟通好的,怎料那日会出如此风波事端。
侃儿他找太子府下人们详证此事,众人口供,与那张良娣所言一般无二;可当侃儿欲和那些房主们证询此事时,这才发现,当事房主们,居然集体失踪了。
最后,侃儿委派京兆府全部手下四下寻找和探查,数日过去,却一直渺无音讯。
然而,侃儿准备放弃时,就在今天上午,侃儿手下,惊闻一个骇人听闻消息:有樵夫在城外西郊偏僻山林里,发现一个杀人焚尸灭迹的焚毁现场。
可能是天理昭昭、冤魂索然吧,大火燃烧多半时,恰逢一场规模不小的山雨,这才得以保留那个凶杀现场。
侃儿闻讯后,马上率手下,并通知会同三司府的仵作,冥司吏等,一同前往案发现场。
在案发现场,他们共清理出男女老幼共计六十七具尸体,均系被人强弓集弩所射杀,而此人数,恰与失踪房主们总人数及男女老幼人数,完全吻合!
勘察司们在现场所找的被害人遗留物,也证实这一点,被害者,就是太子府欲拆除房宅的那群神秘集体失踪房主们!
当时,勘察司们还在现场找到一块腰牌,而这腰牌,竟是太子府家丁所特有。
此桩凶案事关重大,又多有蹊跷和匪夷所思之处。勘察司们不敢声张,侃儿他也不敢妄加猜测和咄思,故将全部案情叙陈与我,让我来勘甄定夺!”
“老伙计,这事、你怎么看?”
适时,赵光义端起玉樽,置于嘴边轻轻吮着。
“皇上,护送太子殿下的八大龙骑紫衣卫,回来了。太子,还留于洛阳城内!”
高琼却不作正面回答,故意岔开话题。
“嗯,洛阳系我帝都咽喉门户所在,意义非凡。太子他代天巡抚,在此多待些时日,多与当地官民亲近,也是情有所缘而无可厚非。
只是这紫衣卫,为何不留在太子身边保护太子而先行回来了?”
赵光义不亦以为然的轻描淡写闲侃着;
“皇上您是知道的:八大紫衣卫实是武林八大门派,为表忠心而选派的各自门派中,最杰出中代弟子至陛下您身边护卫您安危的。这八人联手,恐老奴都不是对手。
而他们,虽说是桀骜不驯,极难驾驭,但从来对皇上您忠心耿耿和言听计从,也只遵从和听命于您一人。如若不是他们忍无可忍,必不会弃太子于洛阳城而自行回京述职。
皇上,紫衣卫回禀,太子他已在洛阳城逗留半月有余、而且——日夜笙箫的沉迷于牡丹阁。
八大紫衣卫实忍无可忍,这才愤然而离之。”
高琼悉心替八大紫衣卫解释着。
“牡丹阁?牡丹阁是何等所在?”
闻言,赵光义不禁微蹙游龙眉详问道;
“这…?”高琼犹豫了;
“哎,老伙计,朕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赵光义微眯缝着眼睛追问着。
“遵命皇上!那就恕老奴直言不恭了。牡丹阁、实是烟花柳巷之地,也就民间所说的妓院…!”
“咣~!”
高琼话音未完,赵光义手中的参茶玉樽已然重重落在书榻案几上。
“哈哈哈!好,好一个堂堂大宋太子爷…!”
赵光义怒及反笑,声音充满无尽凄然!
“皇上您…?”
高琼见况忙开口要安慰着,赵光义忽然平静下来,平淡说道:
“老伙计,无须慰言。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必追责了!朽木如此,是朕眼拙了。随他去吧!”
“拟朕口谕:有关城外西郊行凶焚尸一案,应系流寇马匪所为。今后,一定要重点加强帝都城的治安巡查工作!
受害者们都要就地好生掩埋。如有直系亲属者,可由官府多出抚恤金加以慰抚。
另外——宣:由于太子出巡时日太久,开封府内积压的文件与琐事太过繁杂,就由三皇子赵元侃暂代开封府尹一职,全权处置、管理开封府吧!
去吧,朕累了,要休息了!”
赵光义言罢,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诺!”
高琼闻言,心头一震,亦应予着退出御书房…!
当天夜里,京兆府赵元侃,就得到了大内侍卫总管高琼的亲传圣上口谕。
而这天夜里,内务司总管王继恩亦鬼魅般自京兆府后门进入…。
不久后,一只形如鹰隼般信鸽,展翅没入茫茫夜色中,直奔洛阳城方向急翔而去…!
牡丹阁的阁中阁第七层内:阁主赵红衣莺啼清脆声音响起:“来人,让王球球马上来见我…”!
牡丹阁第六层内,大腹便便的洛阳城主王继勋,微倾在的‘绝代双姝’门口。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安歇没有,小叔我有要事和你汇报…!”
“吱嘎~”房门打开,一脸潮红的太子赵元僖,袒胸露腹而头发散乱的懒洋洋出现在他面前。
“哈~!”赵元僖打了个哈欠,惰声问道:“都这么晚了,不知王叔有何急事?”
“唉!事关太子您的前程,王叔我,不得不连夜来禀报呀!”
王继勋努力睁着他眯缝的眼睛,尽可能瞪大而表露出一副忠心而又焦急模样。
“哦~何事?有劳王叔快快述来?”
赵元僖也是来了兴趣!
“太子呀,有些大事不妙哇~!就在刚刚,我接到宫里朋友星夜飞书:一是太子您的爱妃张良娣为博您欢心,居然下令强拆您府邸后巷数里范围的民宅,以供我赠送您的那辆大马车,可以自由出入您府邸。
可谁知,正巧被微服私访的皇上看到,为此、太子您府中家丁还群起的差一点伤到皇上呢。而皇上也因此雷霆震怒,亲手砸掉马车,并令京兆府彻查此事。
谁知,更大事情发生了:那数十名民宅房主们,被人神秘残杀于城郊,最终侦勘结果,其幕后逞凶者,就是你府中人!
其二,八大龙卫今天一早突然不辞而别的回返帝都城,并将太子您在洛阳城的日常,原原本本告知皇上。皇上闻之亦龙颜愈加暴怒。加上前段时日、太子您献策失利,唯恐皇上他已是动了更储之念。
因为、皇上他已然口头命你三弟赵元侃,暂代了开封府尹之职。
王叔预感大事不妙,这才斗胆星夜惊扰太子您的美事而倾情告之,还望太子您恕罪!”
“呃~!帝都竟发生有此等大事!王叔您赤胆忠心待我,元僖岂有丝毫怪罪之理!多谢王叔费心相告了。
王叔这…、您看这该如何是好?都怪我太过痴恋儿女情长,因此才招惹父皇的怒嫌。诶!悔之晚矣呀!
还望王叔救我,为我寻一条明路,日后我若有幸得登金銮之巅,定不会忘记王叔您的大恩大德!”
说罢,神色已然慌张的赵元僖便双手抱拳的躬身敬拜着王继勋。
“哎,太子使不得,您这是折煞王叔我了!”
王继勋忙双手将赵元僖搀扶住,殷切而语重心长道:
“为今之计,就是太子你星夜兼程赶回帝都去,一定要在明日早朝之前,赶到并阻止开封府尹职权旁落他人之手。以免被人利权行事而借机栽赃诬陷于你,此是其一;
其二、你要向全天下发罪己诏,将禁铁禁武之责,完全揽于你的身上,好让皇上和王公大臣们看到太子你的担当和真诚!
如此,可保贤侄您的太子之位安恙无忧也!
为确保太子你能及时返回帝都,王叔我也是下血本了,连我的汗血宝马——千里追风兽都带来了,现就在这牡丹阁外面候着,怕太子您会着急回帝都而赶不上时间…!”
“王叔,您真乃雄才大略也!放心,如能顺利度过此番劫难,我赵元僖对天发誓,一定不会忘记王叔您大恩大德的,它日,定会厚报!”
赵元僖一边说着,一便郑重对天盟誓着。
“殿下,还有我们呢?人家姐妹可都是完璧之身交给你的,此生:生是你的人;死是你太子殿下的鬼!”
房屋内,牡丹阁花魁‘黑白双姝’中的白牡丹,却是此时从赵元僖背后,情深款款环抱着他,一副至情至深、誓死相随样子!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黑牡丹则是为赵元僖寻来衣物,一边为赵元僖悉心穿戴衣物,一边如同乖巧小媳妇一般,在赵元僖耳边附鬓斯磨的窃窃私语道:
“我们姐们就在这等着赵郎你,等你来迎娶我们姐妹回帝都,你若不来,我们姐妹,就从这牡丹阁六层,跳下去…!”
“我赵元僖在此歃血盟誓,今生,定不负两位姑娘和王叔叔的深情厚义,如有违背,五雷轰顶,不得好…。”
“赵郎休要胡说,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叫我们姐妹俩怎么办?”
没等赵元僖发完誓,姐妹二人,忙过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哈哈哈,我赵元僖今生得如此美眷贤妻,夫复何求啊!幸哉,妙哉!等我!”
赵元僖再次将二女紧紧搂抱在怀中温存片刻,而后便一狠心推开二女,豪情满怀的大踏步下楼。
他身后,登时响起那对姐妹花近乎悲痛欲绝的娇滴泣喊声:
“赵郎,赵郎,早些归来,莫负了我姐妹的似海深情…!”
牡丹阁外、正门处,王继勋的数名随从,正牵着一匹神骏非凡的白色高头大马,焦急的在等待着谁。
但见那匹骏马,一双明目炯炯有神,散溢着异样灵动光泽。一身如白色锦缎般皮毛,在月光映衬下,更是泛发出柔柔银色光晕,犹显此骏马的灵韵十足。
“好马,好马呀!”
眼见世间居然有如此神驹灵兽,饶是帝王家出身的赵元僖,也情不自禁的由衷叹许着。
“太子,事不宜迟,大事要紧,请及早动身赶路!”
他的身后,跌跌撞撞追赶他下楼的王继勋随即叮嘱着他。
“王叔,她们姐妹,拜托了!”
赵元僖言罢,便接过缰绳而翻身上马。
“嘶~!”
随着跨下白马前蹄高高跃起而仰天长嘶后,‘哒~哒~哒~’的激荡起阵阵尘土,便朝着帝都城方向风弛电掣般转瞬而逝,消失在王继勋等人面前。
而这时,原本还和蔼可亲、满脸笑容的王继勋,立马就变了。
他的面容阴森可怕,小小眯缝着的眼眸,散发出毒蛇般阴毒光泽,满脸横丝肉也在一搏一搏的乱颤:
“赵元僖,嘎嘎,你王叔我这次是诚心诚意送你上路啊…!”
怪笑之后,随即吩咐下人:“时间差不多了,放信鸽吧…。”
不多时,一只形如鹰隼般信鸽,再次展翅没入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