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金帝安排人筹备东铭的大婚。而东铭本人,也被看管起来,不允许随便出门。
皇后所住的殿门紧闭,南金帝两人在殿内面对面站立着。
“这些年来,孤不曾亏待于你,你为何要说出废后这等昏话来?!”
南金帝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若是连栀在这里,都要称赞一声,他的演技高超了。
而皇后却平静非常,低垂着眼眸。
“陛下就当,我已然于雾游城丧生,放了我吧。”
皇后这次没有下跪,说完这句话,就将手中捧着的一个装着皇后印章的红木盒子递过去。
南金帝没有接。
“紫妍,你这是在怪孤没有派兵去破城吗?!你可知,若是孤派兵过去,那猿曲山的人就真的会反了!到时将会是生灵涂炭,刚刚安稳的江山又会动荡......”
“陛下不必说了,若是陛下不废后,我便自去尼姑庵出家。”皇后也不自称臣妾了,将印鉴盒子又向前递了递。
南金帝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精光。
不管是废后还是尼姑庵,对他而言,都将会是流言蜚语的隐患。
若是皇后经过雾游城被困一事后,还安安稳稳的坐在后位上,那他对天下如何解释都行。
可若皇后就此有了任何变动,那岂不是向天下展示,他这个帝王做的有多失败吗?!
他绝对不会让刚刚安稳下来的朝纲,再出现什么动荡。
南金帝上前一步,任凭盒子怼在心口上。
“南宫紫妍,你要知道,你当初嫁给了孤。今生,生是孤的人,死是孤的鬼。想要逃离皇宫?!除非你死。”
南金帝很偏执,他可以不爱南宫紫妍,却不允许南宫紫妍离他而去。
似乎,南宫紫妍也知道南金帝的脾性。
她松开手,盒子掉落于地,里面的铜色印章掉落出来,砸在南金帝的脚背上。
金黄色的靴子上,留下一抹红泥的印记。
唰!
南宫紫妍从袖子里拔出匕首,匕首锋利的光晃过南金帝的眼睛。
南金帝以为南宫紫妍要行刺,迅速后退两步。
同时喊了声:“南宫紫妍!你可是要弑君?!”
喊完站稳才看清,那把锋利的匕首,已然抵在了南宫紫妍自己的心口处。
而南宫紫妍笑得讽刺。
“陛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用杀戮和舍弃来解决问题。今日我动了杀念,因为我早知道,你不会放我离开。所以,我要的自由,我自己来给!”
呲的一声,匕首扎进心脏。
或许是匕首太过锋利,竟像是扎进豆腐里一般轻松。
随着南宫紫妍的一声闷哼,嘴角有血迹流出来。
她眉眼带笑,望着窗棂上射进来的一束光。
如此一生,便结束了。
她多想,临死之前,再看看自己的孩子。“铭儿......骁儿......”
几乎是在南宫紫妍倒地的同时,东铭一脸急色的冲进来。
东铭虽然被禁足在房间内,却知道自己的母后和父皇必然要有一场清算。
他不放心,强硬的闯了出来。那些守卫也不敢真的伤了他,这才一路让他闯进了殿内。
殿门被推开,东铭喊着母后,入眼便看到了心口上插着匕首的南宫紫妍。
“母后!”
东铭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过去,跪在地上,无措的颤抖着手,想要去扶却不知道从哪下手。入眼的,都是他母后的鲜血。
眼泪吧嗒吧嗒掉,他感觉天塌了,他的天塌了。
“母后......”
南宫紫妍在最后的时刻能见到东铭,嘴角弯起来,血液还在顺着嘴角涌出来。
她张了张嘴,本想着叫铭儿,却被血液呛住。
“咳咳......呃......”
南宫紫妍眼睛瞪的大大的,随后浑身的力气都松掉,眼皮慢慢合上。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母后!母后......!”凄厉的喊声划破皇宫大殿的屋顶。
守在殿外的内监侍女,听在耳朵里,瞬间潸然泪下。
当初南金帝舍弃皇后娘娘和东铭大皇子在雾游城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就私下里谈论过,同情过。
虽然知道南金帝罔顾亲情的行为实在不配为人,为帝,却没有人敢直言诋毁皇帝的话。
多的,都是同情这对母女的。
如今,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成了这副生死相隔的场面。
他们正胡乱的想着,就见东铭抱着皇后,从殿内冲出来。
侍卫唰的挪步,将人拦住。
“滚开!”东铭目眦欲裂的吼着。
随后,南金帝出现在殿门口,质问东铭:“荒唐!你这是要带着你母后去哪?!”
东铭抱着人,硬闯是闯不出去的。虽然心中对他这个父皇诸多怨怼,可如今也不得不先服软。
东铭跪下,满脸泪痕。
“父皇,求求你,让我带母后出宫去找连栀姑娘吧。她能救母后!她能救母后!”
东铭喊的略有些癫狂。
南金帝却是眯着眼,藏住了所有的算计。
“哦?她一个厨娘,能唤米粮孤相信。能救人......?”
东铭根本管不了南金帝心中的弯弯绕,立刻简短的将雾游城李氏自刎被连栀救活过来的事情说了。
南金帝听后,果然放行。
虽然放他抱着皇后出宫,却也派了两千侍卫跟随。
自从东铭出宫后,南金帝就一直在殿内踱步。他在等,等皇后是否能起死回生的消息。
可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一脸染血的侍卫回来报信:别院里的连栀和沈如风,逃了。
...
玄铁马车内,连栀一脸抱歉的对东铭说:“对不起,皇后娘娘她,已然没有脉搏多时了。我手中的黄泥虽然能救人,有愈合之效,可皇后她......已经......”
东铭眼神呆滞,好似根本没听到连栀的话一般。
车内的南宫子熙却等不及东铭回神了。“你们先去渡河,我带着姑母和东铭留下来为你们掩护。追兵还在后面,马车就交给我吧,你们骑马走!快!”
沈如风郑重的对南宫子熙躬身行礼,感谢他的相助之恩。
若不是南宫子熙事先将驿站里的护卫放出来,又将马车驾到别院外接应。逃离之事,不会这么顺利。
连栀又看了一眼沉浸在悲痛中的东铭。“子熙,你们与我们一同走吧。南金帝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舍弃,你们留下来,会有生命危险的。”
南宫子熙却表示,南金的事,他自有计较。
连栀也不好再劝,但是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临下车的时候,对南宫子熙说了句:“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来找我讨要回去啊!”随后扯着他的袖子,往里面灌了一捧黄泥。
两人相视一笑。
南宫子熙的笑,带着点苦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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