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夫人随着吴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连栀正斜靠在柜台和掌柜的叙话。
“先定这几道菜吧,其他的以后再说。”连栀手里拿着一根毛笔,在黄色的纸张上涂涂画画着。
掌柜的则是没沉住气,抬眼瞅了瞅吴崖。
温夫人指引着吴崖走过来,掌柜的隐藏在柜台下的腿肚子都在哆嗦。
因为倚靠在柜台上的连栀,是在吴崖和温夫人出门之前匆匆跑过来的。至于说的什么几道菜,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吴大人,这位是渡江之时救我们于危难之中的连栀姑娘。”温夫人笑呵呵的介绍着。
随后又询问连栀:“连栀姑娘,我们即刻就要随吴大人去京都了。你和我们一起走吧,还有个照应。”
连栀扔下毛笔,漫不经心的站直身子。“夫人,我如今已经是这家客栈的厨子了。现在有了自己的事情做,就不随你们离开了。长途跋涉的,我不喜欢坐马车。”
说着话,眼角余光瞟到姚文锦慢吞吞的拿着个包袱出了房门。
温夫人只能是又说了一些客套话,才拉着姚文锦和客栈的掌柜告别。
连栀望着三人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连栀姑娘,你没事吧?”掌柜的被连栀笑得发毛。
“没事,来,我们继续讨论菜谱的事。”
...
广北国,京都,储君府邸。
悠洺飨站立在书房窗口,看着窗外的细雨沉思。
三谨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少主公。”
“进来。”悠洺飨回过神来。
三谨一瘸一拐的进门后,将手中一个卷纸双手恭敬的递过去。
“少主公,这是您让属下调查的那个女娘的所有资料。目前,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
悠洺飨展开纸张,粗略的看了一遍。
那日在江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到了等待渡江的百姓中间那道纤瘦的小身影。
之前因为她手中有管制的鸡蛋怀疑她,紧接着又发现她在叛逃的队伍中。心里突然腾起愤怒,就下意识的向她射出了一箭。
当他还打算射第二箭的时候,发现那小女娘正在救人。
肩膀中了一箭的情况下,自己都摇摇欲坠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连救两人。他手中拉满弓的箭,突然就射不出去了。
此时看到调查的结果,才知道这个小女娘活的有多不容易。
连栀,她的父亲叫连向杰,是沅将军手下的副将。
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因救人坠河而死。剩下她这个孤女被表姨母苛待,被村中恶霸强娶。
为了逃脱恶霸,跳井寻死,被人救起后,又因为所谓的克夫之言被逐出村子。
路上捡个鸡蛋吃,还被自己怀疑。
悠洺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最后这小女娘想要一条生路,却被他一箭射穿了肩膀。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至于她说的什么辣椒粉做调味料的行为,应该也是饿极了胡乱吃的吧。
悠洺飨杀人无数,第一次对手上染了一个小女娘的鲜血而懊恼。
“少主公,最新消息来报。陵少爷,将方子眉送过江了。”三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因为私自做主放走了沅陵和方子眉,被打了三十军棍。
“知道了。”悠洺飨将手里卷曲的纸张扔在案几上。
三谨低下头,委屈的瘪瘪嘴。
他就说吧,他猜大牢守卫那么松懈,就是给沅陵机会救走方子眉的。少主公不承认,还说他胡乱揣度,打了他军棍做惩戒。
“少主公,若没有别的事,属下先下去了。”三谨抱拳请示,他屁股疼,要回去趴着去了。
悠洺飨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三谨正一瘸一拐的迈出门槛,就和前来禀报的时剑走了个面对面。
时剑瞄了眼三谨的屁股,随即面无表情的抬手敲门,请示。
门内悠洺飨让时剑进去禀报,三谨特意放慢了脚步。
只听门内时剑清亮的声音:“少主公,陛下口谕,若您现在无别的事情要忙,就进宫去。陛下说,臣下们府内的女公子画像都送来了,让您去挑挑。”
三谨一听,就知道不好。少主公肯定会跑,他这屁股,可不方便啊。
于是加快脚步,捂着屁股想逃。
“三谨!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去将沅陵和逃犯追捕回来。”悠洺飨的声音很有穿透力的传到三谨耳朵里。
逃跑什么的,真是多余。
出发的时候,悠洺飨贴心的让人准备了一辆马车。
说什么,三谨伤势未好,不宜骑马。
于是,言明要去追捕逃犯的悠洺飨,坐着马车慢慢悠悠的前往须臾江。
随行的,只有三谨和时剑。
宫内时不时有飞鸽传书过来,大多都是广北皇帝骂儿子的话。
悠洺飨如今二十有三,换作别人,早就子女成群了。
他躲着成亲,广北帝如何不知道。
只是知道归知道,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难不成,最近这些年在战场上,伤了哪?
偏偏悠洺飨不让医师诊看,才是愁人呢。
不管广北帝如何生气,悠洺飨都在时剑念完信的时候,转个头就忘记了。
车外的风景,不好看吗?马蹄声,不好听吗?打个野味吃,它不香吗?!为何要去在意那些不开心的事呢。
咯噔.
马车颠簸了一下,三谨捂着胯骨闷哼一声。
“时剑,你能不能好好驾马车!”三谨唰的推开车门。
时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勒马停车,跳下车去检查。
当发现马车坏了以后,才抱拳对着窗口禀报:“少主公,车轴裂了,马车不能走了。”
悠洺飨扶了扶额头,像是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倒霉。
掀开车帘向外望了望,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算了,弃了马车吧。”
悠洺飨率先下了马车,时剑又将三谨扶下来。
拉车的马匹有两匹,卸下来可以骑乘。
只不过,三个人,两匹马,还有三谨这个人是屁股不能颠簸的。这,怎么分呢?
“我骑一匹,三谨趴一匹,时剑你就自己走着吧。”悠洺飨毫无感觉的安排着。
时剑毫无异议,将车辕卸下,递给悠洺飨一根缰绳。
在卸第二匹马的时候,时剑注意到这匹马的异常。
于是略显尴尬的指了指马蹄:“三谨,看来,你得和我一起走着了。这马,脱掌了,得找个地方重新钉蹄铁。”
三谨捂着后腰,都气笑了。“不是我说你啊,时剑,你是故意的吧!先是马车出问题,后是蹄铁脱了。你好好交代,是不是陛下给你私下命令了?”
时剑一听三谨挑拨,立刻变了脸色,一本正经的表忠心。
“少主公,属下的心日月可鉴,绝对不会背叛的。”
悠洺飨无奈的从马背上跳下来:“行了你们俩,还嫌我不够烦吗?!这马给三谨,时剑,把三谨扔上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