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卿是不曾想到,这些稳婆居然都是被人刻意安排过来的,借她难产的契机要将她捂死,如此便可对外宣称长孙卿是难产而死。
一石二鸟,她和孩子都会一命呜呼。
长孙卿拼命反抗,此时她已经是呼吸困难,而她那一点点力气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很快便会窒息而亡了。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死去!
苏明月还在殿外等着她和孩子,长孙卿断然不能让他伤心失望。
即便临盆的疼痛已经几乎透支了她的精力,长孙卿还是一咬牙奋力将手挣脱出来,瞬间抓住捂着棉被的那人的手,将其一折,棉被上的力道瞬间松散。
长孙卿终于在窒息的前一刻呼吸到了空气。
她紧接着抬脚又踹开了一人,将脸上的棉被扯开扔在一旁。那几个稳婆见此,惊慌失措之下竟直接伸手掐住长孙卿的喉咙,阻止她发出叫喊声,而另外几人也赶忙再次抓住长孙卿的手脚。
随着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长孙卿头脑胀痛,意识逐渐昏沉,彻底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殿外的苏明月望着宁静的夜空,心里却不得安宁。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里面还没有任何消息。
回头向殿内看去,苏明月忽然感觉殿内似乎过分沉寂,沉寂得让他心慌。
他的卿儿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这个念头在苏明月脑海里浮现时,他便再也无法冷静,转身便疾步跨进殿中,直奔内殿而去。
“陛下!陛下您不能进去!”
辛岁等人大惊,连忙上前去劝阻,可苏明月不顾他们的阻拦直接闯入了内殿,见此情形,宫人宦官们便都不敢再阻拦,只好停留在外。
看见苏明月进来,重雪等侍女还没来得及行礼,苏明月便已经越过她们直往屏风后面而去。
“卿儿……”
长孙卿意识昏沉之际好似听见了苏明月的叫唤,在视线即将彻底模糊之前,她看见掐着她脖子的那人往后一仰便摔到了地上,与此同时,束缚着她手脚的力道也消失了。
紧接着,长孙卿看到了苏明月的脸。
她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梦境,总之还能看到他,长孙卿便满足了。
下身一阵剧烈疼痛后,长孙卿彻底失去了意识。
随着婴孩的哭声响起,苏明月看见长孙卿闭上了眼睛,身躯一动不动,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卿儿……卿儿!”
苏明月握着她的手近乎疯狂地叫着她的名字,从没有哪一刻这般心慌,一贯的沉着冷静竟都已被恐惧取代。
重雪等侍女也赶忙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她们也是大惊失色,除了一位稳婆栽倒在地以外,其她几人都埋头跪在一旁,身躯瑟瑟发抖惊恐万分。
宫中的女医师都在此刻赶来,看见的即是心急如焚的君王以及昏迷不醒的皇后。
……
“恭喜陛下喜得皇子!”
这是宫人对苏明月的祝贺,然而苏明月的脸上却无半分喜色,看着怀中正闭眼睡觉的男婴,苏明月的心情却是万般沉重。
孩子平安生下来了,但是长孙卿还没有醒。
医师说长孙卿失血过多,又过度耗费了精力,此时已陷入重度昏迷,虽然还有气息,但她能否醒来,医师们也都没有把握。
苏明月将孩子交给了乳娘喂养,抬手轻抚长孙卿的脸,感受到她气若游丝,苏明月心痛的同时也是怒火中烧。帮长孙卿盖好被子,留下医师和重雪共同照料长孙卿,苏明月便起身去了外殿。
在那大殿上跪着四个人,分别都是为长孙卿接生的稳婆,而最右边的那位就是掐住长孙卿脖子的稳婆。
侍卫们就在旁边守着她们,她们一下都不敢动弹。
苏明月缓步走上前去,伸手从侍卫腰间拔出长剑,用剑尖挑起那位稳婆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只见她面如土色,颤抖着身躯噤若寒蝉。
“是你动手掐住了皇后?”
君王的声音冷若寒霜,让人不寒而栗,那稳婆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点头承认。
苏明月也没有在乎她承不承认,转而将利剑往下移,落在了她的手腕处,阴冷一笑“是这只手吧?”
话音未落,利剑便已穿透她的手腕,将她整只手掌都砍了下来。
稳婆的惨痛声响彻大殿,还没等她从疼痛中缓过劲来,苏明月又冷笑着将剑移到了她另一只手上“朕倒忘了,你是双手一起用的,既然如此,那便都砍了吧。”
苏明月一挥剑,将她的右手从臂膀处砍断。
鲜血四溅,稳婆的惨叫声更加不绝于耳,其她几个也都是胆战心惊。
稳婆直接痛得倒在地上,在她即将昏死过去之前,苏明月又用剑剜了她的双眼,最后一剑刺穿她的咽喉,让其彻底毙命。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稳婆,苏明月心中的怒意才稍微得到缓解。
他又紧接着看向另外几人。
不过这次他没再自己动手,而是对侍卫吩咐道“将她们押入死牢,听候处决,皇后若醒不来,便将她们全族人腰斩!”
稳婆们被押了下去,苏明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
他很想将她们通通就地正法,可如此一来便无法查出幕后之人,她们这群奴仆与长孙卿素无冤仇,没有必要害死长孙卿。
而她们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想必背后定有人撑腰。
是谁一心想要加害长孙卿母子,苏明月不用想也知道,但苦于现在没有证据,他还不能将那人怎样。
当再次看见长孙卿那张虚弱苍白的脸庞时,愧疚与自责在苏明月心中交杂。
他还是不够谨慎,竟让那些人混了进来。
倘若他当时再来晚一步,后果会如何苏明月都不敢想象,眼下长孙卿是还有气息,可却迟迟没有醒来。
一连几天过去皆是如此。
苏明月将孩子给乳娘照顾,自己则一直守在长孙卿的榻前,好几天都没有去上朝。
群臣都能理解,也就无人劝谏。
在此期间,叶蕤也曾带着后妃装模作样来昭阳殿探望,但都被苏明月拒见,他和长孙卿的孩子绝不能再有任何意外。
昭阳门前,一袭白衣的苏明折远远遥望昭阳殿。
没有君王的召见,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昭阳殿,而他现在无事启奏,更是不能越过昭阳门的门槛,否则就会遭到卫军的驱逐。
看见有位宫女从昭阳殿的宫门出来,苏明折便走上前询问“皇后现在情况如何?”
“回殿下,皇后仍是昏迷不醒。”
听见宫女的回答,苏明折微微朝其颔首,宫女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苏明折最后看了眼昭阳殿,随即转身离去。
安礼门的城楼上,君子行跪地叩拜苏明折,苏明折回头看了他一眼,漠然开口“那些稳婆可都是太后派去的人?”
君子行颔首“应该是。”
“她居然连长孙卿也不肯放过,这是丝毫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屡次打长孙卿的主意……”苏明折的眸中是一片寒光,明知长孙卿是他的人,叶蕤却一直针锋相对,这难免会让苏明折心生不快。
叹息过后,他又问道“可有办法灭口?”
即便叶蕤不顾情面,可苏明折却不能就此翻脸。
君子行面露难色,摇头道“陛下盛怒,那几人便是由左武卫大将军亲自看守,我等无从下手……”
“也罢……”苏明折无奈一笑,“那就让太后吃点苦头。”
夜间,苏明折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昭阳门。
只不过他距离昭阳门有段距离,宫门的守卫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即便明知见不到她,可他还是忍不住来这。
倘若长孙卿醒不来了,苏明折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计划该当如何,一想到她命悬一线,苏明折这心里就会莫名慌乱。
可一想到她和苏明月生下了孩子,苏明折心中又是一片凌寒。
他都没有孩子,她却和别人生了孩子。
而且她生下的孩子是男婴,也就是嫡长子,若不出意外,必定会被苏明月立为太子。
这一切都对苏明折不利,而他却还在担心长孙卿的安危,苏明折自己都觉得讽刺,却又无可奈何。
夜色深沉,江翎望着府前摇曳的灯笼,面色极为阴冷。
“殿下为何还未回来?”
江翎沉声发问,一旁的游镜赶紧回道“殿下他……他去宫中向圣人奏事了,可能耽搁了些时辰,孺人不必担心……”
江翎冷笑,没有理会他。
谁人不知圣人这几天都不理朝政?每日只顾守在皇后榻前不眠不休,又怎会接见苏明折。
苏明折不回来,是因为心在宫中。
江翎真希望长孙卿永远都不要醒来,就像这灯笼里的蜡烛一样,燃尽了便该在黑夜里消逝。
她舍弃了孩子却没能伤到长孙卿分毫,而长孙卿不但保全了孩子,还差点要了她的命,让她变成了平民庶女般的存在,江翎又怎能不恨她。
若有机会,江翎一定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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