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何许人也?”
看着破门而入冲进府中的一大批人马,郡守府的人都慌了神,曲江郡守叶极则是冲上前去大声质问他们。
这群人皆是平民百姓的衣着,可却手持长剑,在一人的带领下来势汹汹。
叶极刚想下令集结府中的兵将,那为首之人便将一块银制令牌亮了出来“左武卫将军,赵升!奉命前来营救当朝天子,还请叶郡守让路!”
“赵……赵将军?”叶极的气焰瞬间弱了下去,甚至已有些慌乱,但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赵将军会不会是弄错了?这当朝圣人怎会在我府中?就算是借我一万个胆子,我可也不敢绑架圣人啊!”
赵升冷笑着收回令牌“你是不敢,可你那位女儿敢!”
“据圣人随行的护卫来报,郡守府的千金在江边的酒馆强行绑走了圣人与惠妃,现如今就在郡守府中!叶郡守,得罪了!将士们,速速随本将搜寻圣人与惠妃!”
赵升一声令下,将士们纷纷在府中展开搜寻,而郡守府的人得知这是皇帝身边的卫军,皆退作一旁不敢阻拦。
叶极很是纳闷和恐慌,他的女儿什么时候把当朝天子给绑来了?
莫非就是女儿口中所说的那位相貌非凡的青年?
一想到这,叶极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跟随赵升前往内庭,只望这个猜测是错误的。
大批被叶绮招来的家丁府兵正要涌入卧房,赵升一眼便看见了屋内苏明月的身影,当即大喊“众将士听令,保护陛下!”
卫军纷纷冲上前将那些家丁和府兵按倒在地,赵升更是一个箭步冲进屋内,将欲向苏明月靠近的叶绮一脚踹倒在地。
叶绮后背撞到木架,花瓶等器具纷纷杂砸落碎了一地。
而叶绮腹部与后背皆吃痛,一时脸部抽搐,痛得龇牙咧嘴,半天没缓过劲来,而手亦是被花瓶碎片割伤。
叶极匆忙跑进屋中,看见跌坐在地狼狈不堪的女儿,他满眼心疼却不敢去扶,因为一转眼便看见了那张令他极为惊慌的脸——当朝君王苏明月!叶极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差点背过气去,他的女儿真的将皇帝和嫔妃给绑来了!
再看旁边被绑成粽子的两人,其中一个便是当朝大宦官辛岁。
前几日他还特意去驿馆拜见了苏明月,叶极知道当朝圣人就在曲江城,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女儿不识君颜,竟误打误撞看上了当朝圣人,还给强行绑了回来!
叶极赶忙伏地叩首,一时都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其他家丁奴仆见状也是跪了一地,纷纷低着头不敢出声。
叶绮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后,抬头就见苏明月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而父亲与其他人皆跪倒在地,她一时也有些惊慌,对着苏明月就大声质问“你……你是什么人?”
叶极大惊,连忙斥责“放肆!这位是当今圣上,你竟敢如此不敬?还不快向陛下和惠妃娘娘磕头请罪!”
“当今圣上?”
叶绮给吓愣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惠妃……长孙惠妃?洵国来的和亲公主……”
叶绮是彻底匍匐在地,连头不敢再抬一下。
卫军们已经帮辛岁和重雪松了绑,辛岁立即怒不可遏地指着叶绮道“你这妇人简直胆大包天!连当今圣上你都敢劫持,叶郡守,你说该当何罪?”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叶极吓得一连磕头,“这逆女她是无知,不识君颜,并非有意劫持!让陛下受惊,臣罪该万死!”
叶绮也意识到这是触犯君主的大罪,惊慌之下向叶极投去求助的目光“父亲,父亲救我!”
“你闭嘴!”叶极气急败坏地厉声呵斥。
在这种时刻,还来抱他的大腿有什么用?纵然他在曲江能只手遮天,可这都是君主赋予的权利,随时都能被收回。
长孙卿早已料到此番结果,冷冷望着跪倒在地的女子“强迫陛下做你的入幕之宾,你究竟是何居心?”
“臣女绝无任何居心!只是……只是……”叶绮想要解释,却找不到适当的理由。
她纯粹是看中其美色,但这种事难以启齿。
叶极一连叩首,连额头都红肿了起来,一张老脸上满是惊惶之色“这逆女当真是无知才会酿下如此大祸,绝无谋逆之心!臣恳请陛下网开一面,今后臣定会好生管教,不会让她再生事端!”
辛岁闻言冷哼“强行掳走当今圣人,还意图不轨!如此罪行,岂是一句无知便能掩盖?应当是罪无可恕!”
叶极大惊,随即便老泪纵横“小女她只是贪图男色,一时鬼迷心窍,但绝无图谋不轨之心!求陛下开恩,饶小女一命!求陛下开恩呐!”
可无论他如何磕头认罪,苏明月皆无所动容。
“叶大人,朕很想信你所言,但事实摆在眼前,你再辩解亦是徒劳。”
苏明月从赵升手中接过一张状纸,扬手甩在叶极面前,叶极不解地盯着那张状纸,而后才颤颤巍巍地将其捡起拿到眼前观看。
这一看,叶极顿时是脸色大变,双瞳都在剧烈颤抖,激动得疯狂摇头“不……这不是臣所为!”
他拿着状纸的手亦在发抖,惊恐和慌乱在他眼中交杂。
“这定然是他们诬陷我!臣对陛下忠心无二,断然不敢谋害陛下!这一定是诬陷,一定是诬陷!臣恳求陛下切勿听信他们的谗言!”
听着叶极的辩解,苏明月则是冷眼相望,并不打算理会他。
见君王不予理会,叶极非但不罢休,还喊冤喊得越发激动,这在长孙卿听来甚是聒噪,冷眼望着他却是语重心长“他们都已经招供,叶大人还敢说是诬陷?身为男子,便要敢作敢当,你此番辩解已毫无意义,又何必再白费力气?”
听见这话,叶极蓦地一怔。
他有气无力地垂下手,状纸随之飘落在地,白纸黑字,已经交代了他的全部罪行。
那晚客栈行刺苏明月,便是受他指使。
而今女儿又阴差阳错绑架了君主,以下犯上,罪名已坐实,再辩解确实已无意义了,不可能因他几句话便能扭转局势。
叶极缓缓低下头,不再多言。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卿儿,随朕回驿馆。”
此间事了,苏明月也不再多停留,最后看了眼这对父女,然后便牵着长孙卿离开了。
“陛下!陛下!”叶绮还在声嘶力竭地哭喊,跪在地上往前爬,企图留住苏明月,但是苏明月没有理会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绮瘫倒在地上,彻底陷入绝望。
之前她有多飞扬跋扈,今后的结局就会有多惨烈,犯过的罪行终需自己来承担后果。
走出郡守府时,苏明月忽然停步望向身后的赵升,目光中带有显而易见的欣慰,“赵将军,这次你做得很好,朕便将你擢升为左武卫大将军,以此作为奖赏。”
左武卫将军到左武卫大将军,中间差了一个级别。
赵升俯首抱拳“谢陛下隆恩!”
没过多久,对曲江郡守叶极的裁决便下来了,将其削去官职爵位贬为庶民,与其女一同发配边疆充当苦役,终身不得反乡。而他的家产也被尽数抄没,其他亲人党羽皆逐出曲江城,沦落街头为奴。
叶极已然年迈,能不能走到边疆还真不说定,客死他乡是他的宿命。
新任曲江郡守依然是叶氏族人,虽为同祖,但这支叶氏族人与叶蕤那支已经没有什么关系,更无往来,助长不了叶蕤的势力。
两日后,苏明月下令启程,离开曲江郡而去往江陵郡,也是在荆州境内。
这几日以来一直都是晴天,道路畅通无阻,马车的速度自然也快了起来,没用几天便已抵达江陵城。
眼见马车驶进城门,长孙卿这才放下车帘回过身来。
而她一抬头,便对上了那双沉寂而幽深的眼眸,长孙卿故意别开视线不看他,怎知苏明月却突然开口“卿儿可曾有听说过江陵?”
长孙卿看他一眼,点点头“听说过,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苏明月闻言凤眸微眯“卿儿自幼生长在洵国,怎会知晓中原古人留下的诗词?”
长孙卿一下被问住了,她曾经在长安宫城的那些年里,接触过不少中原的诗书,那些颇有名气的诗词她都略有耳闻。
长孙卿想不到什么理由来搪塞他,索性就不说话了,没有回答。
面对长孙卿突如其来的沉默,苏明月凝视她许久,终是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心头莫名沉了下来。
……莫非又是那人教的?
固然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到达江陵驿馆时,两人刚下马车走进驿馆,辛岁便迎上前来,朝两人俯首作揖“陛下,江大人已为惠妃安排好住处,微臣去看过,环境尚可,不知惠妃可要住过去?”
长孙卿闻言当即便回道“好……”
“不必。”
长孙卿的“好”字还未完全说出口,便被身旁的人出声打断了,而且还是不容辩驳的口吻。
长孙卿与辛岁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都多少有点无奈,随后默默跟在苏明月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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