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炎凉,人心难以温暖,帝王之心更是如此。
长孙卿未曾想过要苏明月对她有多好,只是不希望他们之间存有误会,特别是在这种关系上面。
回到观云殿之后,苏明月与她一同就寝。
只是他们虽然躺在同一张床榻上面,两人之间的距离却相隔甚远,一臂都触及不到。
以往他们从未这样同榻而眠。
长孙卿已经习惯一转身便能触及到他的气息,而今身旁却好似空空如也一般,但她没有主动向苏明月靠近,而苏明月亦同。
夜色愈发深沉,长孙卿也渐渐入眠。
苏明月独自睁开眼睛,感受到身旁之人均匀的呼吸,心中却是沉闷得紧。
他相信她的话,据常羽所说,第一次她从池台跑出来时便是慌张又羞愤,而今他看到的也一样,她怀着恐惧,不是害怕被人发现的恐惧,而是对苏明折的恐惧。
一想到苏明折竟敢对他的人动手,苏明月这心里就无法平静,气愤与嫉恨交杂,奈何他只能忍耐。
他忽然很期望长孙卿能有真心,但只对他有真心。
可是长孙卿最先遇到的人是苏明折,他们曾经山盟海誓生死相许,她远赴中原也是来与苏明折和亲。纵然苏明折将她拱手让人了,可这并不代表曾经的真情不存在,而他与长孙卿只相识数月,如何能与苏明折相比……
苏明月恍然发觉,原来他也会有嫉妒别人的时候,而且嫉妒得发狂。
“不……不要……”
思绪浮浮沉沉之间,苏明月似乎听见身旁传来长孙卿的呢喃声,扭头看去,长孙卿仍闭着眼睛,只是面容不再似最开始那般沉静,而且呼吸也变得急躁。
似乎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不……不……”
“卿儿?”
苏明月心下一紧,试着叫唤她,然而长孙卿并未听见,整个人都愈发惊惶不安,双手更是紧紧护在身前,似是在极力抗拒着什么。
而她额间也渗出了细汗,纵然看不到她的眼睛,苏明月仿佛也能感觉到她的惊恐和无助。
“卿儿……”
苏明月又试着叫了她一句,但是深陷梦魇的人没那么容易唤醒,她此时的神情,与之前刚从山水池跑出来时别无二致。
慌乱、惊恐。
她应是梦见了之前在池上亭台内的情形,苏明折对她的举动,在她心里留下了浓厚的阴影。
苏明月对他的愤恨又多了几分。
长孙卿的手开始不安地乱抓乱挥,似是在拼命驱赶令她恐惧的东西,而她的脸色此时亦是苍白无血色。
看见她这副模样,苏明月心中无法抑制地泛起怜惜。
苏明月不由得握住她慌乱的手,试图安抚她,然而并未起到作用,长孙卿还是在拼命抗拒,嘴里还在呢喃“不……不要碰我……”
苏明月只好侧过身将她拥入怀里,“卿儿,是朕……”
苏明月拥住她的力道很重,长孙卿挣扎了几下,突然停住了动作,转而回抱住苏明月,言语中都是庆幸“原来……是你……”
怀中的人渐渐平复下来,只是意识还未转醒,手中却紧紧拥着苏明月。
她被他怀中的气息所包裹,呼吸也逐渐缓和下来,躁动和恐惧都被尽数抚平,面容慢慢恢复了最初的安详。
经过这么一出,苏明月的心神已被扰乱。
他此时什么也没法想,只顾将长孙卿抱在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只希望她能安心入眠。
然而怀中的人却变得不安分起来。
长孙卿并没有静静躺在他怀里,而是挪动着脑袋往苏明月颈窝里蹭,湿润柔软的唇瓣几次划过他颈间的肌肤,使他内心深处的火焰开始躁动起来。
好不容易强行压下,长孙卿的手又攀上他的腰身,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那柔软的触感……
心中的欲/火就快要冲破限制,苏明月却无能为力,他做不到将长孙卿推开。
怀中的人更加肆无忌惮,不知是不是处在意乱神迷之间,长孙卿似乎格外贪恋他的气息,毫无节制地往他身上靠近。不知不觉间,那双素手已然将苏明月的衣襟拨开,朱唇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脸庞。
她的每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呼吸,都毫无意外地勾动着苏明月的心弦。
苏明月蓦然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冷淡“卿儿,你若再不安分,今晚这觉便不必睡了。”
他的话中带着一丝警告和威胁的意味,长孙卿索性不再装迷糊,侧着身体单手撑起脑袋,一双宛若桃花的眼睛透着盈盈笑意,“那便不睡了,反正也不差这一晚。”
素手轻抬,指尖顺着苏明月的下颚缓缓往下,划过颈间和锁骨,最后停留在他的肩头。
长孙卿一俯身,便准确无误地在他唇间落下一吻。
唇齿交缠间,苏明月的衣衫已然被那双素手褪去,他任由着长孙卿肆意妄为,也任由欲念侵占全身。
这还是长孙卿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机会难得。
不知过了多久,长孙卿终于精疲力竭,趴在苏明月肩头喘息,苏明月则轻轻抱着她的腰,低眉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此时已是后半夜。
长孙卿枕在苏明月的臂弯,睡意昏沉,慢慢合上了眼睛,在她的掌心还握着身旁人的手。
苏明月默默与她十指相扣,帘外的烛火已燃烧殆尽,而他全无睡意,低眉望向怀里那张面容,他忽然开口“卿儿,往后离他远一点。”
然而怀里没有回应,苏明月也并未等她回应。
长孙卿已经入睡,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将这句嫉妒的话说出口。
长孙卿厌恶苏明折的亲近,甚至恐惧,而对他没有丝毫抗拒之意,在这方面,他就是胜过苏明折,而在感情上他也会胜过苏明折。
况且曾经的感情早已远去,即便有过真心又如何,现在的长孙卿对苏明折只有恨意。
她只能是他苏明月的人。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长孙卿便习惯性地睁开了眼。
“醒了?”
苏明月自窗台前慢悠悠走来,还将整理好的衣物递给长孙卿。
长孙卿裹着被角,只敢伸出一只胳膊去接,连肩膀都被她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红晕。
苏明月不由得失笑“卿儿还是这般娇羞?”
面对他的调笑,长孙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却是无话反驳。
没办法,她的羞耻心确实挺重的。
苏明月就站在床边看着她,长孙卿也一手拿着衣物与苏明月大眼瞪小眼,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半响过后,苏明月只得妥协,主动拉下床帘背过身去。
没办法,女人就得惯着。
长孙卿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被角,开始穿衣。
梳妆洗漱完之后,两人一同用早膳,在此期间苏明月对长孙卿说道“今日不用上早朝,朕便留在观云殿陪你。”
长孙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说话。
两人刚吃完早膳,辛岁便急急忙忙将一封奏疏呈给苏明月,并解释道“启禀陛下,这是宗正少卿齐大人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说是与江南灾情有关!”
苏明月与长孙卿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面上故作疑惑“齐大人有何事?”
他接过奏疏放在案上便展开观阅,面色逐渐沉了下来,抬头就问辛岁“户部侍郎叶荆现在何处?”
没想到君王会突然这么问,辛岁呆愣之余赶紧回道“应……应还在江南地区……”
苏明月将奏疏一合便立即吩咐道“传朕旨意,宣户部侍郎叶荆立刻回朝见朕,不得有误,否则必定严惩不贷!”
“是……微臣遵旨!”
辛岁虽然震惊,但他不敢多问,连忙领旨退下了。
看圣人这样子,估计是户部侍郎惹了大祸。
辛岁暗暗替他捏了把汗,但同时也喜出望外,这位向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主子终于要被发难了。
看着辛岁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长孙卿睨了一眼那封被扔在桌上的奏疏,突然笑道“这齐大人办事效率如此之高?连一个月都不到,臣妾着实佩服。”
说完之后,她还清闲自在地喝了口茶水。
“主要还是那叶荆不负所望。”苏明月也一扫脸上的凝色,亲自将剥好的香蕉递到长孙卿面前,示意她吃下。
长孙卿接过香蕉咬了一口,低眉浅笑“最主要还是陛下圣明。”
除了让户部侍郎负责此次赈济灾民以外,苏明月还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将齐渐安插了进去,成为了押运官的一员。齐渐最主要的任务便是暗中监视户部侍郎,只要叶荆悄悄分割了赈灾款,他便立马收集证据,一纸告到苏明月这来。
齐渐是不负所望,叶荆也是“不负所望”。
鱼儿这么快便上钩了。
叶氏一族以太后叶蕤与中书侍郎叶融为尊,而这叶荆是他们二人的近亲,更是中书侍郎的嫡长子,只要抓住他的小辫子便可撼动整个叶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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