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欢在楼梯口坐了一夜,直到早上老张头来开门看见她。
小姑娘原本白皙的肌肤染上一层灰蒙,眼睛无神地盯着远处,两坨十分明显的青黛挂在眼睛下面,一看就是彻夜没睡的困顿模样。
“你怎么坐在这?”老张头走过去问。
刚想扶起她,温欢却一个猛子站了起来。
她像是失了魂魄般推开老张头的手跑到外面的马路边,伸手拦起了出租车。
“去这个地方。”温欢把许高阳的定位给司机看。
那是她昨晚找他要的。
许高阳当时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这姐要做什么,随手就发过去了。
谁知今早睡得正香,门铃就“叮叮”地响个不停了。
许高阳很是不耐烦地用被子被子捂住脑袋,翻个身继续睡。
温欢按了好一会儿没人开,就直接打电话了。
许高阳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烦躁地骂了句“hi!”,十分不满地坐起来取了床头上正充着电的手机。
看到是温欢不由得蹙眉,这又是啥事啊?
他按了接听键,“喂?”
“开门。”温欢的声音少见的没有温度,那说话语气就像江皋一样,吓得许高阳一激灵。
“开门??开哪个门?”许高阳问。
“你家门。”再次冰冷的两个字。
“我…我家?”许高阳不敢置信,一边起床一边套裤衩,“哎哟,我的祖宗诶,你咋来我家了啊?你来我家干嘛啊?再说我一男生家,您来那不合适吧?”
“少废话!”
许高阳哭丧着一张脸跑去开门,边跑还边劝,奈何那边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许高阳一打开门,就看见了温欢那张憔悴又极具灵气的脸,她像是找到了什么着手点,眼睛里十分坚毅。
“江皋呢?”温欢直接问。
许高阳一脸无辜,“江哥没在我这啊?”
温欢一把推开他,在他的屋里来回的找。
许高阳急了,“姐,真没藏人,我藏江哥干嘛呀。我们俩清白的。”
温欢凌厉地瞪了他一眼,许高阳被瞪得直接闭嘴了。
“坐下!”温欢看着客厅的沙发示意许高阳坐。
许高阳不自在地坐了下去,温欢就站在他面前,抄着手像审犯人一样。
许高阳被她看得都紧张得抖腿了,双手合十放在两腿中间,完全不敢看温欢。
温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没有。”许高阳抬头辩解,在触及她眼神后,又莫名撇向一边了。
“你的演技很拙劣你知道吗?说吧,他是不是给你说什么了?”
许高阳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后脖颈,看向温欢,“姐,咱不至于。”
就为一渣男。
温欢柔弱的小手一把拧住他的球服领子,“说,他去哪了?”
许高阳慌忙地摆手,“我真不知道啊。”
“那他给你说什么了?”
“你先放下。”许高阳不敢去碰温欢的手,只敢把自己的衣领缓慢地从她手中拽了出来。
“也没说啥,就让我好好照顾你来着,他说他有事要处理。要不,你就等等他?”许高阳说出这话时自己都佩服自己了,他还真是渣男典范啊,说得理直气壮的。
“滚!”
许高阳被喷了个狗血淋头,温欢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许高阳都生怕她瞪着瞪着就哭了,连劝,“我发誓,我真不知道江哥去哪了。但他嘱咐我照顾你了,江哥他可能真有事忙。”
“骗子!”温欢恶狠狠地忒了他一句。
许高阳故作抹脸,安抚温欢,“消消气,消消气,我给你兑杯咖啡吧。”
许高阳说着就要起来,却遭受到了温欢更加恶狠狠地一记瞪。
“不需要。”
她说完转身开门出去了,门关上那一瞬,温欢委屈地蹲在地上奔溃大哭。
江皋,你个骗子!
说要陪我一辈子的,还说什么十米之内必有你,大骗子,你就是个大骗子!
温欢最后是晕倒在许高阳家门口的。
还是隔壁邻居来敲的门,许高阳成功荣获了渣男这一头衔。
这倒是把许高阳给吓坏了,抬着温欢就往医院送。
上了出租车就没忍住给江皋打电话。
“江哥,嫂子晕倒了,在我家门口晕的。你快来吧。”许高阳真的是急死了。
电话那头的江皋握紧了手机,指节上泛起的白显现出他此刻极力的忍耐。
“照顾好她。”
只说完这一句,就挂了电话。
许高阳都想当面忒一句渣男了,但看到下一秒的转账记录,他还是高高兴兴地叫了爹。
许高阳把温欢送到医院时,李医生都摇头了。
“她这应该是因为伤心过度又缺乏睡眠,所以伤及脾胃了,休息下好好补补就行了。”
李医生一边嘱咐,一边看向一旁的许高阳,“哟,这么快换人了。就是没之前的帅。”
“医生你说什么呢!”许高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李医生抬了抬他的银丝边眼镜框,只觉得现在的年轻人,他是越来越跟不上节奏了。
直到他走到病房外,看见某位“前任”,他才有种恍然的感觉,看了看病房又看了看江皋,了然的点了点头。
“小伙子啊,有些事呢,还是自己争取把握的,自己把握不住呢,那就被别人把握了。”
李医生自认为自己已经很苦口婆心了,在脑袋中都已经上演一出虐恋情深了,江小子欺负了温姑娘,善良男二不忍看见温姑娘自虐,所以趁机而上。
啧啧,现实比电视剧精彩系列。
李医生自认为高深的提着眼镜框走了。
倒是江皋全程没有听他言语。
只是透过稍开了些缝隙的病房门看着里面安静躺在床上的温欢。
少女向来言笑晏晏的脸颊此时死寂一样的白,眼睛紧紧闭着,没有半分生气。
他握紧了拳。
身后郝助理担忧的跑过来,“护士说你扯了点滴就跑了,你还烧着呢。”
“没事。”江皋淡淡的阖下眼睫。
郝助理想朝他看的方向看去,却被江皋一把搂住了脖子给压了回来。
“走吧,回去继续躺着。”
“听说您病了,先生都急了要来看你了。”
江皋嘴角勾着讽刺的笑,“他?看我?他怕是在新西兰看我吧。”
郝助理不知作何解释了,那位的确也只是嘴上说说。
“不过,另外两位股东听说您病了已经在你病房外候着了。要见见吗?”
江皋喑了眸色,“见吧。”
是该见见了,不然他那父亲总觉得他还像以前那么好拿捏。
等江皋散漫地回到vip病房时,就看见外面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江皋难得的收敛了些身上的气性,走上前去道“让两位叔伯久等了,进来坐吧。”
两位中年男人互相看了一眼,明显是诧异居多。
其中脾气较为随和的蒋股东笑着打趣道“看来江皋你是长大了啊,以前那性子,早就摔门进去了。”
江皋只回“以前小不懂事,还望蒋伯伯不要介怀。”
“你可是老先生最得意的孙子,不管如何,你当知道我们是站在你这边的。”
江皋引了两人坐下,让郝助理去倒水。
自己则是坐回了病床上,任由护士重新给他挂水。
另一位较为严肃的刘股东皱着眉直接道“以后像这样不顾身体的事别做了。”
“您可真像那老爷子。”江皋调侃。
刘股东道“有万分之一像老爷子是我的福气,倒是江皋你,可别辜负了你爷爷的一番苦心。”
江皋躺在床上无声叹气,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意见他们的原因。
谁想一天听这些唠叨啊。
“你们怕一直觉得我是阿斗吧?”
两个股东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
江皋得,被他给猜中了。
“没事。应该的。”换做是他自己,他也觉得以前是扶不起的阿斗的,毕竟,他从未想过要争。
只是他若是想,区区一个江家,他自是信手拈来。
江皋的眸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蒋股东和刘股东都道“不管您是怎样,老爷子的嘱托我们定不会忘。”
江皋也知道,自己在短期内肯定得不到他们的重视,毕竟人对一些已经有成见的东西再想改观是很难的。
不过只要他们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定有信心让他们真心臣服。
温欢醒时已经下午了,她一睁眼就看见了床边放着的草莓蛋糕,瞬间坐了起来。
她抓着赶来的护士问“是不是有个男生来过?高高瘦瘦的,眸子一个蓝色一个琥珀色的?长得很好看?”
护士茫然地摇了摇头,重新给她换药。
温欢却跟疯了一样抓着她问“你再想想,是不是你记错了?这个草莓蛋糕,不然这个草莓蛋糕哪来的?”
许高阳一进来就见温欢扯着护士问,他连上去把两人拉开,看了眼草莓蛋糕,连道“是我买的。”
温欢不敢置信地瞪着眼问他“真是你买的?”
许高阳示意护士快走,对着温欢点头,“真是我买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温欢坐下,“你不是没吃饭吗?我下去买了点小米粥,还带着点包子,你看看你吃得下包子不,吃不下就只喝小米粥。你还要吃啥给我说,我去买。”
许高阳将她面前的小桌板放下,温欢始终呆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这些以前都是江皋做的。
许高阳属实觉得他家江哥太别扭了,喜欢人家为什么不亲自来看。
非要嘱咐他买这买那的,虽然他也的确觉得温欢挺可怜的,但他这一大老爷们照顾一小姑娘,也不是一回事啊。
直到许高阳把小米粥放到温欢面前,温欢才浅浅地抬头看向他,那眸子浅凹,红红地,可怜极了。
“谢谢。”
温欢拿过勺子就往嘴里送,倔强又难过的模样,任人看了都会心疼。
许高阳连给温欢倒了一杯水。
温欢接过一口喝下去,反倒把自己呛得咳嗽了。
许高阳无措地去拍温欢的背。
“没事吧?”
温欢摇头,她的刘海垂落在脸颊两边,整张面容凄清又绝美。
许高阳上上下下的收拾。
直到江皋再次把今天的钱转给他。
许高阳却没有再收了。
他难得硬气地回了消息过去,“她需要的分明不是这些,她需要的是你!”
许高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或许因温欢的执着,又或许因江皋的不值得。
本就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何苦这样的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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