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欢的手还紧紧地握在门把手上。
而门外的两个人却跟邪祟一样,让温欢的脸瞬间苍白。
她们拖拽自己到这里那一幕重新被温欢从记忆中翻出来。
那时候的她,无助的,迷茫的,懵懂的,被她们哄骗上了车,直到发现路径偏离才懂得反抗。
可原本的力量悬殊,在所谓婶婶骇人的目光下,以及那落下的巴掌里,她的反抗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温欢脸色惨白,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慌乱的眼神由不得她多说。
那个女人就已经凶狠着一张脸冲进来了,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后面拉扯。
“死丫头,你还敢去居委会,还敢申请不要监护人,看老娘不打死你!”
余采莲的眼睛瞪得浑圆,拽着她的头发就往一旁磕。
温欢疼得有些溢出泪来,卯足了劲去咬她的手。
余采莲吃痛地松开了些,吼着外面的男人,“还不来帮忙?想不想要钱了?不把这死丫头打一顿,她就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温欢像个小兽一样,竖起了全身的刺,她的眼神冰冷,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两个人。
“我会告你的。”她一字一句吐出。
女人像是受了刺激般,推搡着她,“老娘把你送到乡下去,看你还猖狂,有妈生没妈养的短命东西。翅膀真够硬的,老娘还治不了你了。”
温志明已经跑过来把她抓住了,倒是一脸的苦口婆心,“你就听你婶婶的,跑居委会去干嘛啊,好好呆着,哪用受这份罪。”
温欢瞪着他,“不用你假好心,孬种。”
余采莲一脚就踢她腿上了。
温欢发誓,她绝对,绝对不会再手软了。
哪怕奶奶再不愿意。
温欢瞪着她,“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不然,下次我一定去牢里看你。”
“还顶嘴?”
女人又是一巴掌想落下。
温欢提前闭上眼睛,只要再忍忍,忍忍江皋就回来了。
疼痛并没有传到她的脸上。
取而代之的是嘭地一声响。
温欢睁开眸,就见余采莲倒在地上,一旁凳子被她给撞翻了,疼得直骂。
“小兔崽子!”
她的目光在落在江皋的眼眸上时下意识缩了缩,嘴里却不依不饶,“原来是个怪物啊,温欢那死丫头跟你这个怪物有什么关系,呸,活该眼睛长这样,做了孽吧。长这样你爸妈也不掐死你?小怪物!”
江皋猩红着一双眸,跟要嗜血一样。
他伸手掐住了余采莲的脖子。
温志明被吓得放开了温欢的手,转而去帮余采莲的忙。
谁知却被江皋反手一拳打倒在地。
“疯了,真的是疯了。”
眼见温欢跟不要命似的打,余采莲被吓得直接报了警。
江皋还要下重手,却被温欢从身后给抱住了。
“江皋,不要。”
那要落在男人头上的拳头缓缓捏紧,他整张脸都是愤怒,红着的眼睛简直跟要嗜血一样。
“她报警了。”温欢噙着泪说。
江皋这才缓缓放下手,回身抚摸着她的头,尽量放柔语气问,“没事吧?”
他猩红的眼眸里充满了后怕,如果他再晚些回来,她又将受到什么样的侵害。
温欢眼泪绷不住出来了,委屈地抿着唇摇头。
江皋带回来的油条豆浆早已洒落一地,此时顺着缝隙流淌着,屋里一片狼藉。
余采莲在一旁疼得嗷嗷直叫,大有要碰瓷把两人抓起来那架势。
果然警察一来,她就开始恶人先告状了。
“哎哟,警官,他打我,我这个做婶婶的,不过就是教育下自己侄女,这个人就打我,还打我老公,你看我这腰,还有我老公的脸,都是这小畜,这男的打的!”
温欢气得眼眸喷火,“明明是你先打我,他才打你的,属于正当防卫。”
“你爸妈去世了,你是我侄女,我管教下你怎么了?我有错吗?警官,这个人你一定要把他抓起来。简直就是黑恶势力!”
警察看了双方一眼,“先回警局录个口供吧。”
“警官,我要去医院检查,他得赔钱!”
“先回警局说说情况,再去医院!”
警察放了话,一群人跟着上了警车。
老张头听见动静跑了出来,见温欢狼狈着一张脸,又看到了温志明夫妇,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连安慰,“丫头,别怕。我们去告,老头帮你担着!老头我帮你请律师打官司,尽管去!”
温欢噙着泪点了点头。
他又去另一边给警察说话去了,“这俩孩子都是未成年,平时跟我亲,我一起去。”
警察勉强点了头,毕竟这事未成年做不了主。
“别怕。”江皋拍了拍温欢的手。
温欢看向他,眸子里满是担忧,“你打了她,真的没事吗?”
江皋摇头,“是她们先打你的,就算不能判成正当防卫,我是未成年,也顶多赔个医药费,被教育一下。不会有事的。只是可惜那豆浆了。饿了吗?”
温欢摇头,“不饿。”
江皋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和镇定。
“我也没饿。”
“那结束后,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这下舍得用钱了?”江皋调侃。
“嗯……,偶尔一次还是可以的。”温欢难得的笑了出来,虽然依旧很狼狈。
江皋伸手拭了拭她眼角的泪,重新将她头发用手梳了起来,然后用兔子发圈扎成了丸子头。
“我们乖乖任何时候都要美美的。”
“嗯!”温欢重重地点头。
那双水眸更加的氤氲了,因为沾染了红晕,可怜又阳光,让人心疼又怜惜。
江皋抚上她的脸,眼尾再次红了。
“对不起。”他看着她的眸,充满了歉意。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温欢同样红着鼻子摇头,“没关系的,是我让你去买豆浆油条的。”
“如果我能快点回来……”
“哎呀,哪有那么多如果。你以后保护好我就好啦。”温欢笑得一脸的委屈又明媚。
像是强撑的笑容,但江皋只能说“好。”
临到警察局的时候,温欢手还有些抖。普通人对于严肃律法的机关有着本能的恐惧和不敢靠近的本能反应。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警察带进警局,不可抑制的心脏怦怦跳。
江皋握紧了她的手,“别怕,他们不吃人。”
已经是片区警局常客的江皋倒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他能感觉到温欢是惧怕的。
“他们不会偏袒吧?”
“不会,你要相信人民警察。”
温欢重重地点头,她只相信他说的。
一进警局,温欢和江皋便被要求录口供了,老张头在外面守着。
温欢两人说完,余采莲夫妇说。
警察大概了解了下情况,就出来调和了。
但余采莲始终不依不饶的要去做伤情鉴定。
“是她一进来就打我,江皋是为了制止,是正当防卫。”温欢委屈着一双眸反驳。
余采莲怒道“制止下这么重的手?我要告你,警官,我要告他!”
“你们是亲戚,要不,互相道个歉,没必要……”
“我就要告!”余采莲愈发不依不饶了。
温欢站了起来,“好,告就告!正好,我还要告你私吞我父亲的抚恤金!”
余采莲眼神虽然有些心虚,但嘴上却依旧硬挺,“那就告!”
警察被搞得头都大了。
“那你先去医院。”
“你们俩在这等着。”
等余采莲夫妇再次回来时,竟然还带上了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律师。
她朝着温欢扬了扬下巴,“如果你们好好道个歉,把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失费赔了,不去换监护人,这件事我们就私了。不然,我们就法庭见,到时候你有了污点,看哪个学校还敢收你!”
余采莲明摆着是吓唬她。
“根据《刑法》第二十条,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江皋冷静地应答着。
那律师挑眉,“哟,小朋友还懂点?那你知不知道后面的是,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我当事人已经去做了伤情鉴定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入室殴打未成年人呢?”江皋反问回去,眸中的狠厉十分骇人。
那律师缩了缩脖子,还想说什么,就听警察道“江皋,你家属来了。”
江皋背脊一僵,眼神犀利的回眸看去。
就见一个四十多岁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视野里。
江皋不屑的勾了勾唇。
那人朝着江皋微鞠躬点头示意,然后拿着名片放在了警察桌上。
“警察同志您好,接下来的事我们有专业的律师会对接,我们家这位我就先带走了。”
温欢迷茫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
倒是江皋吊儿郎当的起身,然后拉过温欢的手。
“走吧,总有人喜欢擦屁股。”
温欢懵懂地跟着江皋出了警局。
后面的余采莲还想不依不饶,却被男人带来的保镖给拦住了。
温欢给老张头示意了一下,有些忐忑地被江皋牵着走。
直到出了警局,那人才对江皋道“先生今天回国了,刚好遇见您这事。接下来的,其它人会处理的。”
“但我想告他们侵占抚恤金。”温欢急着开口。
那男人道“温小姐放心,我们会帮你处理的。”
温欢闻言看了看江皋。
江皋点头,“就交给他们吧。”
温欢感激地笑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我们也走了。”江皋说着拉着温欢要走。
但却被那男人给叫住了,“先生在等你。”
“他爱等等去呗,反正我不回去。”
“那……有件事……”他示意江皋到一边来。
江皋朝着温欢点了点头,放开她的手走到了一旁。
就听郝助理道“是关于温小姐的,我觉得您可能需要听一下。”
江皋蹙眉。
郝助理笑得恳切,“只是我私心觉得应该告知你一下,至于先生那里,你不愿见可以不见。”
江皋眸色幽深了些。
他回眸看向温欢,她还在好奇地张望着。
江皋走回去,握了握温欢的手,“我和郝助理有点事要说,你先跟张爷爷回去在家等我,等我说完马上就回来。”
“要多久?”温欢有些急切和不安。
江皋抱住了她,“一说完就回来,相信我,我说过,温欢的十米之内必有江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我信你,只信你。”
温欢的眸子闪着异常坚定的光,在这个夏日里,比枝头梧桐还要来得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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