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继续在下,嫒嫒的小手握住了简知鸿的一根手指,暖暖的。
他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最近传来的密报是戎胡二王子掌控了局势,再新的消息这场雪一下是传不过来了。”
“他们会动手的,戎胡在更北的地方,有了这场雪,他们的日子会难过。”姜昭静静地看着飘飞的大雪,叹了一口气。
不止戎胡的消息,恐怕大雪封路,漠北的消息也再难传过来。
接下来是好还是……坏呢?
“户部将粮草已经给了过去,若戎胡真打着入侵的主意,靖王是进还是退,全看他的心意了。”简知鸿像是知道姜昭心里在想什么,不以为意地开口。
他对这些一向是漫不经心的。
姜昭摇了摇头,矢口否认,“不会的,舅舅放了他和手下的将领一命,他不会做出反手相刺的举动。我相信,戎胡人来的话,他会守住漠北。”
靖王的心中或许有难以浇灭的仇恨,但大义面前,他不会退缩。
这是姜昭对他的信任,这一点不曾改变过。
闻言,简知鸿挑了下眉,没再说话,手臂举起了嫒嫒,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嫒嫒看的更高更远,高兴地拍着手,笑声传的整个院子都是。
陆照刚摘下斗笠,抖了抖上面的积雪,就听到了女儿欢快的笑声,其中夹杂着小公主叫着嫒嫒的声音,他淡淡一笑,原本冷若冰霜的眉眼含了暖意。
“郎君,府中简指挥使来了,正逗着小郡主玩呢。”陆十瞅准机会接过斗笠,小声地禀报。
他还记得简知鸿在梧桐巷恐吓他们的画面,有些怕简知鸿。
闻言,陆照的脚步微顿,抿了抿唇,转而换了方向,朝书房而去。
简知鸿这个时候冒着风雪过来,定然是有事情要和小公主说,为了小公主好,这些话他不能听。
简知鸿离开后,姜昭并未将竹筒里面的密报说给陆照知道,而陆照也保持着和她的默契,一句话都未问。
玄冥司是一个不同于其他六部的地方,除非姜昭主动告知或者有事询问陆照的意见,其他的,他绝不会参与其中。
晚上,雪还是在下。
屋中燃着两根蜡烛,床帐已经放了下来,嫒嫒安静地睡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小手握成拳头。
发觉她睡熟了,陆照动作轻轻地将她移到了床榻的最里面,为她盖好被子。
等到他再躺回原来的位置,姜昭立刻眼睛亮晶晶地滚进他的怀里,手脚并用地缠着他的身体。
陆照原本整齐的寝衣被她扯开,露出一片精瘦却饱含力量的胸膛。
姜昭将脸颊贴了上去,蹭了几下,显得格外的依恋。
温软的触感……陆照伸手将她往上提了提,亲了亲她的鼻尖,低哑着声音问她,“昭昭怎么了?”
“陆表兄,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也许今天这场大雪我就死了,肯定不想活了。”姜昭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话入耳中,陆照拥着她的手劲骤然大了起来,黑眸幽深。
是,不错,上辈子明月郡主就死在了这场雪中,被陛下追封为公主,安葬皇陵。
“我说过,你会活着,一直活着。”陆照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深沉而灼热的黑色看进姜昭的眼里,心里,灵魂里面……
许久,姜昭眼睛眨了眨,有些想躲开他的目光,然后一个吻就落在她的眼皮上面。
闭着眼睛,她一反寻常没有大胆热情的举动,被动地承受着……直至筋疲力尽,缩在陆照的怀里睡着了。
早晨,姜昭是被嫒嫒唤醒的。
嫒嫒睡的早醒的也早,肚子饿了也不哭闹,而是趴在姜昭的怀里,用嘴巴亲着姜昭的脸颊,时不时地舔一下。
“嫒嫒,你干什么呢?”姜昭累的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只一双手摸着小粉团,嘟着嘴唇也亲了一下。
嫒嫒想告诉娘亲她不是想要这个,攒着力气啊了一声。
陆照原本在床帐外面更衣,听到声音,动作优雅迅速地扣上外袍的腰带,掀开床帐,将女儿抱了起来。
“乖,再睡一会儿,嫒嫒饿了,我去带她喝羊奶。”
“嗯。”姜昭含糊地应了一声,拥着被子又睡沉了过去。
可就在陆照即将走出去的时候,她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噔噔噔地跑下床,找到一个小竹筒,塞到陆照手里。
“不想进宫,陆表兄,你把这个给舅舅。”她理直气壮地说完这句话,又迅速地跑回到了床上,两眼一闭,呼吸平稳,睡着了。
突如其来的操作让嫒嫒也睁大了眼睛,迷茫不已。
陆照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竹筒,含笑摇了摇头,小公主总是能做出一些令人意外的举动。
“嫒嫒,今天和娘亲在一起要乖乖的,爹爹要去上朝……大雪纷飞,回来会晚一些……”温柔的嗓音隐隐约约远去,床上的姜昭无声地弯了弯嘴唇。
玄冥司的密报由陆照的手呈到了景安帝的面前,景安帝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一眼陆照,一声未吭。
陆照恭敬地立在下首,也保持着沉默。
景安帝将密报打开看了两眼,突然朗笑出声,好整以暇地看着陆照,目光高深莫测。
一旁的王大伴看在眼中都提着一颗心。
“盘奴果然深得朕心,如此也不必朕费时间了。陆明德,解释一下,户部为何提早将粮草给到漠北靖王那里。”景安帝兴师问罪。
闻言,陆照立刻就猜到了密报的内容,无奈地笑了一声,“回禀陛下,漠北难以产粮,靖王临走前,粮草也只允准他们带了一半。若是不提前发去,怕是大军难以过冬。”
“再者,戎胡内乱损耗颇多,冬日难过,恐入关抢掠。粮草先行,才好靖王和部下御敌。”
“此外,这粮草并非只为靖王提供,途中山岭关,要去一部分给当地驻军。后到漠北,也要分去平北侯一部分。往前数年派发粮草也只不过比今年晚了一个月。”
他的解释有理有据,景安帝暗暗点头,没再继续问他的罪,宣了严问等朝中的重臣觐见。
不只是因为北方的动静,还因为眼前的这场雪。
……
大雪结连下了四五日,每一日景安帝和朝中臣子乃至京城百里内的百姓都在庆幸提前做了准备。
房子虽然倒塌了一些,牛羊牲畜也冻死了不少,但好歹人基本上都好好活着。
户部派发救济的银钱和粮食,兵马司的人清除积雪,京城有条不紊,并未陷入混乱当中。
即便有些小小的冲突也很快消弭在玄冥司的赫赫威名中。
天放晴的时候,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欢声笑语又多了起来,百姓们领着银子和粮食说说笑笑又回去了原来的家园。
有人说多亏去年开了海路,国库银子多了,他们才能安安稳稳地度过这场灾难。
有人说天子圣明,提前得知了这场雪灾,连宫中的禁军都派了出来保护百姓,故而他们无事。
还有人说朝中的大人们都尽心尽力了,清廉正直,起码他们每个人都喝上了热粥,拿到了银子。
……他们的话传到朝中,景安帝自然大喜,圣明之君是对一个天子最好的赞赏。
当然,他也没忘记自己辛苦的臣子们,大手一挥赏了银两,更有甚者加官进爵。
散银支持的富户百姓也赐了匾额,其中就有姜曜。
今生他不能再为官,索性就走了商路,得益于海路的打开,短短的一年时间,他赚了不少银子。
然而同样劳苦功高,这一次陆照却半点恩赏都未得到,景安帝只给了他几日休沐,让他回府陪伴妻女。
真真是闻者落泪,听者悲伤!因着这次,平时总是酸陆照的人直接少了一大半。
还有不少人自以为明白了景安帝的心思,笑的牙花都漏出来了。
陆明德现在是驸马,驸马么?得了一个三品的官职已经顶天了!
然而,没过几天,一封急报骤然打破了京中欢乐的气氛。
漠北来报,戎胡的骑兵要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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