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仅仅昏睡了一觉醒来,身边不仅多了一个红红的小襁褓,自己的身份也昭告天下从郡主变成了公主。对此,姜昭只能用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表示自己的心情。
神奇的是,当她弯着眼睛笑开的时候,一旁安安静静的小女婴也从嘴中吐出一个泡泡,慢慢睁开了眼睛。
圆溜溜的眼睛,像颗乌黑乌黑的葡萄,长而挺翘的眼睫毛一闪一闪,集聚了父母两人的风姿。
房中,崔皇后率先看到了小婴儿睁眼的一幕,不由赞叹道,“小郡主生的玉雪可爱,将来定风华万千。”
“嫒嫒生的真好看。”姜昭在婢女的搀扶下动了动身子,主动揽手将小襁褓抱进怀中,与黑葡萄似的眼睛对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红晕。
果然是一个小郡主,姜昭觉得自己的直觉很准。
“嫒嫒很乖巧很懂事呢,没怎么折腾娘亲就出来了。”她用手指头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乐呵呵又美滋滋的。
她和陆表兄的嫒嫒乌发浓密,眼睛大而有神,皮肤白皙粉嫩,小嘴一下又一下地吐着泡泡,是个很美貌又很健康的小婴儿呢。
越看越喜欢,姜昭的心里满满的。
“小郡主是有福之人。”产房景安帝和姜曜是不能进来的,一大早,崔皇后就过来了,她还要传授姜昭一些产后修养的经验。
这时,看到母女两人都精神奕奕的模样,她一语双关地说道。
“娘娘要抱一下她吗?”既是有福之人,姜昭便想把这份福气给崔皇后和腹中的小皇子一些,让他们也平安无事。
崔皇后含笑点头,在女官的协助下将小小的嫒嫒抱在自己怀中。
换了一个地方,嫒嫒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四周,不哭也不闹。
可人的小模样让崔皇后也看了又看,这一刻她想自己若是生个小公主也心满意足了,日后的生死甚至不必在乎。
“娘娘,小郡主真有精神,盯着您一直看呢。”崔皇后身后的女官年岁不小了,也是第一次见到出生第一天就如此不同凡响的婴儿,不哭也不闹,一双眼睛能认人似的。
她啧啧称奇,起码有七分是真心。
而女官的话音落下,小嫒嫒像是听懂了一般从襁褓中伸出了小胳膊,粉嫩的手指头凑巧放在了崔皇后高耸的腹部上。
她发出一声欢快的哼唧声,小手轻轻拍了拍。
看到这一幕,姜昭瞪大了眼睛,房中的几人也愣了一下。
“小郡主喜欢皇后娘娘腹中的小皇子,和小皇子在打招呼呢。”女官反应最快,急忙开口说些吉祥话。
但凡换个人,做出这样的举动,都要被问罪。皇后娘娘正是关键的时候,要格外的小心谨慎。
“小郡主有灵性,这是要把自己的福气给我吗?”崔皇后温柔地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婴儿细嫩小巧的手掌。
小嫒嫒冲着她无声地又吐了个泡泡,崔皇后眉头一皱,突然感受到腹中传来阵阵的疼痛。
她强忍着疼痛将小襁褓安安稳稳地交到姜昭的手中,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女官说道,“快去准备,本宫可能要生了。”
一句话,又令公主府大动了起来。
崔皇后被立刻送回了另外一个产房,姜昭愣愣地看着怀中的小嫒嫒,无语了好一会儿才嘟囔了一句,“真是和小皇子打招呼啊?嫒嫒,你要收敛一点,知道吗?”
无辜的小女婴朝她露了露粉红色的牙床。
这日,陆照没有去户部上值,崔皇后去产房的那段时间,他在和祝玄青说话。
他和小郡主的女儿虽然平安生了下来,但陆照心中的担忧更多了一些。原本,小郡主身体突然转好的时候,祝玄青和他们说过,姜昭腹中的孩子提供了充足的生气,可眼下孩子生了出来,小郡主的身体没了孩子提供的生气,日后是否还会病痛缠身。
这是陆照从前没能宣之于口的担忧。
“小女娃是女娃娃亲生的孩子,血脉相连,她的生气对女娃娃来说是最好的。今后不必再担心,女娃娃的身体和寻常小娘子已经差不离了。”祝玄青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为这个结果感到高兴。
真是不枉他亲自回到师门一趟,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嘛,总是好的。
闻言,陆照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真正放下了心中的担忧,退后一步,他恭敬地朝着祝玄青行了一礼,深深作揖。
“行了行了,老道不差你的礼。”祝玄青摆摆手,让陆照不必如此。
“照先前开海路,偶有所得,已经派人送往先生师门龙虎山,望先生莫要嫌弃。”陆照真心谢他。
“先别急着谢老道,老道还有一事嘱托你。你和女娃娃那小女婴在腹中的时候难免吸收了一些朱砂之毒,朱砂毒热,你要多注意一些,小女婴日后会很怕热。可让她穿衣简薄一些,但饮食上还是不能过于寒冷。”祝玄青侃侃而谈,交待陆照对自己女儿精心一些。
哪怕有对小郡主的五分精心,都没有一丁点儿问题。
嫒嫒是陆照两辈子以来唯一的女儿,他怎会不尽心?怕是捧在手心都怕出些差错。闻言,陆照当即又问了祝玄青好些话。
他知道,再过不久,等到崔皇后生下腹中的孩子,祝先生可能会离开京城。
毕竟,身为一个道医,他在公主府待的时间也足够久了。
“你这人,还是朝中的三品大员呢。婆妈个没完。”祝玄青又开始没好气起来,直到张太医慌慌忙忙地跑过来拽住他的袖子。
“祝先生,快,快!皇后娘娘也要生了!”张太医觉得事关重大,得这老道在,他的心才稳。
崔皇后这就要生了?
祝玄青被拽了一个趔趄,陆照眯了眯黑眸,随即命令公主府戒严,派人去请景安帝!
半个时辰后,神色匆匆的景安帝出现在公主府中,明黄色摄人的龙袍尤穿在身上。
他是中断了议事从金銮殿上而来。
因此,朝中凡是有资格上朝的臣子都知道了公主府将有大事发生。
而前一刻,册封明月郡主为明月公主,公主之女为河洛郡主的圣旨才从帝王的口中说出来。
大喜之事,陛下却脸色紧绷……有心人都知道,公主府还住着一个待产的崔皇后!
“莫不是崔皇后和腹中的龙胎出了变故吧?”他们全在心中嘀咕,却无一人敢说出口。
但目光,已经投向了公主府。
“皇后为何突然生产?如此匆忙!”景安帝大步来到了崔皇后的产房外面,发现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中的事情,面色微缓。
崔皇后身边的女官守在门外,听到景安帝问询,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新生的河洛郡主抚摸皇后娘娘腹部。
“娘娘觉得小郡主有灵性,是将福气给她。”女官怕景安帝误会,急忙又加了一句。
“定然!钦天监卜算过小盘奴出生吉时,朕观其颇似盘奴。”景安帝又如何会误会,在他心里,盘奴是他养大的,小盘奴是盘奴的女儿,母女两人都是福气深厚之人。
他眉眼一松,脸上露出几分喜气,对即将出生的幼子充满了期待。
和姜昭一样,景安帝也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肯定崔皇后的腹中是个小皇子。
而正如他所想,午时,日光最盛的那刻,崔皇后平安诞下了一个小皇子。
浑身红通通皱巴巴的,像是只小猴子,哭声洪亮。
隔着几道墙,姜昭都听到了,原本睡的香甜的小嫒嫒也被哭声惊醒,挥舞了一下手脚。
“小皇子哭声真响亮,皇后娘娘没事吧?”她安抚地摸了摸小嫒嫒的脸蛋,轻声开口询问。
若不是她出不得房门,也定要去守着的。
“皇后无事,小皇子也很健康,陛下观之大笑,赐名为琝。”陆照走进来,温声回答她的问题。
姜昭咧开嘴笑笑,朝他伸出手臂,母女两个都如愿依偎着他。
“琝?是个好名字。”她转了转眼珠子,在陆照的怀中念叨了一句。
若无例外,日后小皇子和他们的关系将十分亲密,琝字已经现出端倪。
其中,除了皇族的王字外,有姜昭的日字呢。
“时间还有很久很久。”陆照想起上辈子的事情,眼眸深了深。
小皇子能否成为储君,继而登上皇位,最终还要看他的品行与才能。
明月郡主诞下小女婴被封公主,其女也被封河洛郡主,京城已经为之震动。
而不到一天的时间,处在公主府的崔皇后平安诞下一位小皇子,陛下赐名为琝,京城所有人的心弦都绷了起来。
不得了啊,天彻底要变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可是寻摸贺礼,公主府的河洛郡主,皇后娘娘的小皇子,哪一个都是你我开罪不起的。”官署中,有人说出一番话,得出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就连严问程立等一干地位重要的朝臣都觉得他说的很对,心道接下来陛下很有可能会大赦天下。
而玄冥司呢?以简知鸿为首,一干人已经神秘地忙活起来了,论珍奇的贺礼,哪有人能比得上他们?哪家哪家有宝贝,他们记得一清二楚。
月使大人的女儿,定然是个仙气飘飘的美女娘!
“珍珠宝石翡翠,这些得备着。”简知鸿摸着下巴,开口吩咐过后,有些期待见到年幼的姜昭。
她的女儿,当然和她生的很像。
安国公府,姜曜也开了库房,无奈寻摸不到特别稀罕的宝贝,想了想他往东海去了一封信,姜晗的手中有好东西。
姜平已经能颤颤巍巍地自己走路了,趁着姜曜写信的时候,他一下抱住了自己父亲的大腿。
他嘴中含含糊糊地念叨了一句,“姑姑,妹妹。”
姜曜神色一暖,将他抱了起来,去公主府见妹妹。
还有姜平的小妹妹,嫒嫒。
严问程立等人不愧是为官多年的老臣,他们想的不错,从公主府回来的次日,景安帝就在朝中宣布,要大赦天下。
浑厚的声音穿过每个人的耳膜,足以印证帝王的狂喜。
一些人心情复杂,觉得朝局又将改变,一些人却跟着欢喜起来,其中不仅有和陆照关系不错的程立褚伦等人,还有和靖王亲密的武将。
崔皇后平安诞下的嫡子,也是靖王的亲弟弟,将来只要他登上皇位,靖王的危机可除!
当然,还有一些人恨的牙痒痒,其他皇子的外家,陆照得罪过的朝臣,以及单纯就是嫉恨陆照的人。
转眼来,靠着明月公主,陆明德这厮又一跃从郡马成为驸马了。女儿直接被封了河洛郡主,河洛可是龙兴之地!
谁人的心里不酸呢?还是那句话,人比人气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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