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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轩王此次派来的死士团怕算是清了自给的老底,凡能上得了台面的,竟巴巴地给送过来,也不给节节败退后渐与失势的自己,留条退路,是铁了心要她死,哪怕真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也要将她剁成肉泥般的咬牙切齿,大有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未曾想,倒也是运势加身,有人的粮车管巧没被卸粮,负责的人管巧都没惦记起,管巧与管巧,都巧合的凑在了一块,底下的人难得耍个懒滑,倒是成了良轩王破摔的罐子,了他本不该瞄准的靶心!
十四警醒那一瞬,两面俱是落雨般嚣张的锋芒,叫营帐里混入如此之多的刺客,倘若独身尚且难以应对,何况枕边人不过一介柔弱书生?多他一个,便成累赘。
“他怎会醒!?”刺客来时已燃了迷药,剂量下的不轻,同时几刀下去,皆被乍起之人一一挡开,故而意外。
“怕是我等行踪早被他识破!速战速决!”
也是同时,十四才感到好似后浪回拍的眩晕感,或许是意志顽强,也或许是生死存亡由不得她喘息,呼“有刺客”,卷了被褥裹缷去其中一个刺客的刀具,当机立断挑了一手上包布,血糊的肉手没了障碍物的限制,直接握住那柄刀把,灵敏的反手扎死一人,就着床来回格挡拼杀起来。
彼时文瑾看上去完睡得死沉,哪怕有几次十四撞压到他,显然是吸食了太多迷烟,然动弹不得,躺在那里,就是一个活靶子,十四护起他来便格外吃力。
这里的动静已惊动了营地里的士兵,也算得那些个死士们武艺高强,不多时,营门便留下了许多将士们的生命,他们的王还在里面拼杀,却谁也闯不进去救驾,整个营地乱作了一团,也不知是谁高声喝了一句,“把帐篷拆了!”众人才又找回了主心骨。
但要是个人,总有精疲力竭的时候,任她伯从龙再传奇,受此绞杀,救下时,浑身上下那些伤创面正窜着黑气,连带沁得她面色发黑,两眼一翻便不省人事,怕是毒气攻心。
就这个节骨眼上,对面那本已奄奄一息的敌营,来袭了!
今,虽有领将指挥应战,但整个军营里,士气前所未有的萎靡,因为他们的主心骨今夜将死生不知。
十四昏睡了一天半,天放鱼肚白时候浑浑噩噩地醒了一刹,身上的毒素因早些时候吃了的仙丹改善后的体质,大半刚被克化,外头战火还未歇,听闻死伤惨重,她拖着僵硬地两条腿还没走上几步,耳后只闻大夫斥她不要命了,顿感后颈着了一下敲击,再度陷入昏迷。
浑浑噩噩地只晓得,老季下的黑手。
这是在拆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台面!
依她的世界观,命哪里有早日完成任务重要?
再后来,大军连连败退,损失惨重,一路在兵士掩护下回往逃逸,后面又遭遇多番拦截,刚自立的王地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救回那个昏迷不醒的王首,急则生乱,也就是因着生了乱,故而前来营救的援军栽了一茬又一茬,已经不是用损失惨重可以形容这一次的败笔,这也是自伯从龙称王后第一场败战,前前后后统共赔进去了近七成兵力,还丢失了许多王土。
十四没死,盖是因着当初和魔神换来的那颗仙丹,但毕竟不是什么上品,魔神打发她的物件素来看心情,这一点她再也清楚不过,不过即便是次品,那好歹也能算作是仙丹神药,多亏了这次品的余效作用,当时的剧毒便解了大半,可惜后继无力,也就那样呈半枯竭之气,最多吊着她性命,关键还得仰仗季老高超的医术,只可惜,辛苦多年的江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赔回去了大半。
这些十四是不知道的,待她知道时候,却已时过境迁,再想发作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说到底,大夫救人理所应当,归根究底是她当初疏于防备方应此劫,怪只怪她犯了大忌,骄兵必败,从不虚言。
三月过去,她仍是未醒,都能摸得到她如今萎缩的四肢肌肉有多细弱,好似就剩下了一套皮包骨的壳子残喘着,连老季都已经不再报什么希望了,便与他说了些‘怕是醒不来的大实话’,老季说,那一日,居然瞧见公子落泪了。
再往后,据说文瑾为了保住这个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王都,亦不知道亲自赴往了大大小小多少场战役,越发的像咱们将军了,在老季的描述里,她几乎听不到这个人能有什么休息的时间,仿佛在你入睡正鼾的时刻,他都提着精神不是做这就是做那,从来忙个不停。
她昏睡了差不多快小半年的时候,王都几乎风雨飘摇大有坍塌的迹象,毕竟对面那个敌人他实在是太棘手太厉害,瑾却做了一件事,虽不光彩,却也为王都赢来了一丝残喘的机会,一点修养的时间,成为了力挽狂澜的王都英雄。
反正,十四昏迷了一年,不多不少,堪堪躺了三百六十五天,醒来了,老季就与她讲,说无毒不丈夫,公子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小主子这个朋友没白交。
那一日,她动弹不得,任由头发花白的老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她言语了整宿,她也才知道,王都差一点就没了。
那时期,前后死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位据说爱慕她非她不嫁的燕小王妃居然再与晟朝某位皇子一见钟情,同时燕家已经准备诛逆贼(伯从龙)降于帝前,要不是桐文瑾手段高明先发制人,王都丢了,这个王,命也没了。
燕家成为了过去式,当然,燕家还是有那么几个逃奔出去,这其中据说就有那位小王妃,说是大约投靠那位皇子去了。
而她醒来却不见了桐文瑾,老季也才告诉她,公子为了大义,为了天下,为了扭转这不公的局势,半年前他派了两拨人,一拨人回大晟暗杀了昏君,他则随另一拨人赴往敌国挟持了天子!
晟朝里有他暗布下的棋子,登基的新帝似乎也与他达成了什么不成文的协议,不仅遣送了万人大军与数万计的物资到了王都,归入她名下,还下了道圣旨正了她这个王的名,在此之前,听说晟朝里昏君死时,一度腥风血雨,许多旧时重臣被暗杀于家中,与其说暗杀,实不如屠杀来得更贴切,许多家里那是真的灭门惨案,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新帝登基前在清缴非己方势力。
一个从未被看好过的皇子,从来庸庸碌碌平凡无奇,却摇身一变,不再隐忍,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指鹿为马替众人辨了个帝都血案的背锅人,遥指敌国,强势而凛冽,不容人说一个不字。
过去的晟朝还沉浸在割地求和,以谋更长远的休养生息未来富国的美梦中不肯苏醒,只有清醒的人才清楚的明白,敌人要的,从来都是一统,眼前的和谈或许就在明天会被轻易的撕破,只需要一点发动战争的借口,一纸和书终归是纸,一捅就破,所谓两国友好,脆弱不堪。
公子曾告诉老季,单单解决了内忧是不够的,终归是我大晟太弱,普天之下除了伯从龙,无人可比良轩王,非他大晟真的无人可用,实在是良轩王用兵之道世人难比,又加上他国力富庶,没有个能挡千军万马的杀神,还真挡不住。
所以,他去了,孤军奋战,深入敌国,挟天子,虽不足以令诸侯,却能捆绑住良轩王的手脚,良轩王或许曾想到过这个空隙,但聪明反被聪明误,桐文瑾未必会按照他的预期来上演这一出戏,这且是后话。
那一日,她根本动弹不得,却心力交瘁。
老季说过,公子本就没有存着活心,他这一去,不可能没有打过同归于尽的心思,开弓没有回头箭,那是公子的选择,与旁无忧,您也莫恼。
可她清楚,那是桐文瑾,便是自己身死,亦不会真的抱着敌国皇帝同归于尽的桐文瑾,因为谁都没有他心底清楚,那皇帝恰恰是能牵制住良轩王的绊脚石,若没了这颗绊脚石,以良轩王的本事,登上帝位只怕不难,届时他便是整个国家的天,若疯起来举国之力不予余力的攻打过来,就大晟如今这配置,必将被灭。
就国力而言,与之斗,只能一步步蚕食,不可硬碰硬。
再退一万步,良轩王非但不蠢,作为本书的男主角,战争即是他的光环,早些时候就吃过被挟持了女主的亏,不可能没想到过‘将军’一出,而文瑾之所以能成功,难说还有他的一分心思通的不作为。
谁说男主就该死守着忠于皇帝?别忘了,男主角未来不需多久可也是称了帝的,契机不外乎是一怒为红颜,可真相仅仅是因为前任皇帝欲夺他真爱才触及了他的不隐忍么,一个事件往往仅仅是一根导火索的存在罢了,没有过去沉淀的不满,岂有未来说无情就无情的决绝?
文后的世界,大抵就是苏版的另一个武则天,毕竟是言情剧,男主对女主的爱自然而然是最崇高的真理,随后,女主也登基,实现了双帝格局,一个国家两个同时在位的夫妻皇帝,渐渐地,权势都落入了女主手中,男主则无条件宠溺女主,再往后是什么样,相信大家也不关心,只能说,既这样的设定,男主就不该是一门心思忠于国主的王爷,他也是有野心的。
所以桐文瑾落入这样的局面,表面上是挟天子以掣肘梁轩,实际上,说不准什么时候,被良轩王等到了一个足以翻脸的契机,那把刀难说还是女主给递上去的,到那时,桐文瑾的处境又如何?
也正是清楚,才替桐文瑾感到遗憾,炮灰的命运总是多舛!
“坚持了半年呐~”她低声自语。
也不知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居然坚持了半年之久…
“是个有本事的人!”说这话的时候,老季亦有浓浓地惋惜。
十四凝神不语,专注地开始尝试艰难的圈动手指,这半年来的昏厥状态,明显使得她浑身的肌肉萎缩的厉害,整个身体,仿佛是一架攀满铁锈的钝器,她心想,桐文瑾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鬼才的算计,半年怕已经到极限,自己必须争分夺秒康复起来,最差,哪怕是具尸体,她也得亲自前往接回,不该叫他颠沛流离这么久…
这本该由她来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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